周三晚上，霍格莫德的三把扫帚酒吧人声鼎沸。
学生们挤满了大堂，魁地奇赛季结束后的放松和期末考前的焦虑混杂在黄油啤酒的甜腻气味里。
罗斯默塔女士忙得脚不沾地，托盘在拥挤的桌椅间穿梭。
二楼最里侧的包间却安静得多。
卢修斯·马尔福推门进来时，斯内普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
桌上放着一瓶火焰威士忌和两个干净玻璃杯，酒瓶已经开了，但两个杯子都空着。
斯内普没有穿平时的黑袍，而是一件深灰色的素面长袍，黑发一如既往地油腻，垂在脸侧。
他看着窗外霍格莫德的街道，侧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瘦削。
“你来晚了。”斯内普头也不回地说。
卢修斯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的喧闹。
他脱下旅行斗篷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精致的墨绿色长袍，“魔法部的会议拖了些时间。”他在斯内普对面坐下，看了眼酒瓶，“自己带了？”
“这里的存货配不上你的品味。”斯内普终于转过脸，黑色的眼睛扫过卢修斯。
卢修斯嘴角动了动，那几乎算是个微笑。
他拿起酒瓶，先给斯内普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然后给自己也倒上。
酒香浓郁，带着焦糖和烟熏的味道，在狭小的包间里弥漫开。
两人沉默地碰杯，各自饮了一口。烈酒灼烧喉咙，带来短暂的暖意。
“校长办公室如何？”卢修斯放下杯子，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大，吵，满是甜食和毫无用处的银器。”斯内普的回答简洁且刻薄，“肖像们没完没了地窃窃私语，尤其是菲尼亚斯·奈杰勒斯。”
“你可以把他转过去对着墙。”
“试过了。他骂了两个小时，直到阿不思——他的肖像——劝他安静。”斯内普又喝了一口酒。
“麦格还算配合，至少在表面工作上。其他教师……各有心思。弗立维担心黑魔法防御术的课程质量，斯普劳特只想管好她的温室，辛尼斯塔整天望着天空叹气。最麻烦的是海格和特里劳妮——一个在酒吧里哭诉邓布利多的死，另一个到处预言我的死亡时间，版本已经更新到第七个。”
卢修斯听出了那平静语气下的疲惫，“你需要支持。我可以让《预言家日报》发几篇报道，强调过渡期的稳定和你的……专业性。”
“专业性。”斯内普重复这个词，语气讥诮，“一个前食死徒，杀死校长的凶手，现在要展示‘专业性’来管理学校。多么讽刺。”
“你是被董事会正式任命的代理校长，西弗勒斯。”卢修斯的声音平静，“魔法部的文件已经下发，程序合法。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持霍格沃茨的运转，不给任何人——无论是凤凰社还是黑魔王——制造混乱的借口。”
卢修斯盯着杯中的酒，沉默片刻，“学生们怎么样？”
“斯莱特林内部很稳定，波特和德拉科控制得很好。其他学院……拉文克劳埋头学习，赫奇帕奇害怕但听话，格兰芬多最麻烦。”斯内普顿了顿。
“隆巴顿带头组织了小规模的抗议，被麦格压下去了。韦斯莱家的几个孩子还算安分，除了金妮·韦斯莱——她在女生盥洗室墙上写了些东西，被费尔奇抓个正着。扣了五十分，关了一周禁闭。”
“愚蠢。”斯内普说。
“年轻人总是愚蠢的。”卢修斯拿起酒瓶，又给两人添上，“我们年轻时也一样。”
这句话让包间里的空气微妙地变化了。
斯内普抬起眼，黑色的眼眸对上卢修斯的灰色眼睛。有那么几秒，谁也没说话，只有楼下隐约传来的喧闹声。
“还记得七年级的最后一个晚上吗？”卢修斯忽然说，声音轻了些，“就在这家酒吧，差不多的位置。”
斯内普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你喝醉了，坚持要教我怎么用‘正确的方式’调制火焰威士忌。”
“然后我们差点把桌子烧了。”卢修斯回忆道，脸上浮现出短暂的笑意，“罗斯默塔女士——那时候她还只是罗斯默塔——气得要把我们永远列入黑名单。最后是你用了一个修复咒，还额外帮她把吧台后面裂开的木板也修好了，她才放过我们。”
“那是因为我知道当时你口袋里一个加隆都没带，付不起赔偿。”斯内普说，但语气不再那么冷硬。
卢修斯笑了，很轻的一声，“我后来还你钱了。”
“半年后。”
“我忘了。”
“你从不忘事，卢修斯。你只是选择性地‘忘记’。”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不那么紧绷了。
两人都喝了口酒，让回忆在舌尖停留片刻。
“那时候，”卢修斯缓缓说，目光落在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上，“我们都以为自己知道未来会怎样。你会成为伟大的魔药师，我会继承家族事业，我们都会在黑魔王麾下获得荣耀……”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莉莉死了。”
斯内普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他没有说话。
“我从未正式道歉过。”卢修斯继续说，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清晰，“为了当时……没有站出来。为了选择了家族和自保，而不是朋友。”
“你没有选择。”斯内普说，声音嘶哑，“我们都做了选择。你选择了马尔福家族，我选择了……赎罪，如果这词还有意义的话。”
“现在呢？”卢修斯看向他，“现在你选择了什么？”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喝完杯中的酒，自己拿起酒瓶倒满。
酒液在杯中晃动，折射着昏暗的光。
“我选择了继续活下去。”他终于说，“选择了保护应该保护的人，用我能用的方式。邓布利多给了我一条路。而现在……波特给了我另一条。”
“你信任他吗？那个男孩。”
“我不信任任何人。”斯内普回答得很快，“但我看到了他拥有的力量，也看到了他使用力量的方式。他不是黑魔王，卢修斯。他有仇恨，有愤怒，有黑暗，但他还有……别的。德拉科在他身边，这改变了很多事。”
卢修斯点了点头，“德拉科变了。从他十三岁那年开始，从他见到波特的第一眼开始。我以前以为那只是小男孩的迷恋或者竞争，但现在我知道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像是共同经历过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像是共享同一个秘密。”
“你也注意到了。”斯内普说，“他们的默契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战术、策略、对人性的把握……有时候我看着德拉科，会想起另一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