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洪水。
我讨厌在这种事情之后进行清理工作。
不过,看到每个人都决心重建桥梁……这很好。
真的,这就是核心,不是吗?
“人心齐,泰山移”。
所以,好吧,我会帮忙的。
但是……我不知道。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他人都用传统的方法,使用笔直、坚固的横梁来加固桥梁。
而我呢?
我选择了弯曲的木材。
“弯的更能扛压”。
我就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然后是那些雕刻,在榫卯接口上刻出比头发还细的螺旋图案……做起来真是头疼,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感觉这样才对。
看到每个人走过建好的桥……李老头说他的腿感觉更轻快了,那个小女孩也不跛脚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切都值得了。
就好像,走的路够长了,自然就会有一条路出现。
接着是柳妻。
她总是很敏锐。
她也看到了那些微妙的变化。
地坛的石阶微微向外辐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五行步罡图,倒映着月亮。
我当时不在那里,但很明显。
然后是苔藓,在夜晚变成了淡金色,顺着图案生长。
一本失传的古籍《地气引》,与这一切都有关联。
她也明白了。
她甚至都没费心去记录发生了什么。
只是种上了艾草。
这很明智。
这和我正在做的事情有直接联系,即使她不知道。
她只是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去干扰,而应该顺势而为。
瘟疫……这是另一种考验。
夏末,湿热,都是常见的原因。
低烧、疲劳。
诊断为“伏邪”。
没有人好转。
我甚至都没想过用常用的草药。
怎么对抗这个呢?
声音。
就是它了。
钢铁与石头相击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在磨刀。
我专注于穴位,风池 - 风府穴位,激发人体的防御机制。
村民们醒来后精神焕发。
就是这样!
孩子们也模仿着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有助于“卫气”。
简单,但有效。
然后,来了个骗子。
“符水神医”。
典型的江湖骗子,利用人们的恐惧行骗。
好吧,我能对付他。
一池塘的水,一个埙(一种球形笛子)。
低频,制造出声音和震动。
水有些不对劲……影响了微生物的活动……改变了电解质水平……那个骗子的“魔法”瞬间就消失了。
人们感觉好多了……他们以为是水的作用,但其实是“蛙鸣”。
他现在完蛋了。
“你听,它们也在写方子。”就这么简单。
第七夜,我回到桥上等待。
我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是时候了。
金光,古老的文字……好桥。
然后……转折来了。
不够坚固。
这不是木材的问题。
而是……人们内心的东西。
他们的心。
我自己的心。
他们所信仰的东西。
突然,我跪了下来,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
我必须与更伟大的东西建立联系,一种人们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就是道路。
然后……星星。
北斗七星,指向我拿到泥印的那个旧窑……一切都感觉有了联系!
我的手掌发热,旧伤的印记发光了。
地坛也是。
银叶草形成了一幅星图,根部组成了“灸”这个字。
一切都……联系在了一起。
一种深深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我拿起船桨,回到了村子。
现在怎么办?
最伟大的真理往往隐藏在最平凡的行动中。
我望着村子里的炊烟,一个新的想法生根发芽。
前方的道路不在星星上,而在砧板上。
山洪退去,残木狼藉,那座维系着村子与外界联系的独木桥,终究是没能扛过天威。
望着浑浊江面上漂浮的断梁,村民们的心仿佛也跟着沉了下去。
然而,沮丧只是一瞬,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在人群中升腾。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口,捐出了家里的半袋存粮,随即,你一担谷,我一匹布,集资重建的呼声响彻了整个沙盘村。
阿禾也加入了伐木的队伍。
山里的汉子们都憋着一股劲,专挑那些最粗壮、最笔直的巨杉下手,认为这样的木材才最坚固。
阿禾却径直走向林深之处,目光在一棵棵苍劲的老杉上逡巡。
他最终选定的几根,都带着微微的弧度,甚至有些其貌不扬。
带队的老工匠皱起了眉,拦住他:“阿禾,建桥是大事,要用最好的料。这些弯弯扭扭的木头,怎能做主梁?”
阿禾拍了拍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树干,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的手。
他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弯的,才更能扛压。”
众人虽不解,但念及阿禾往日的种种神奇,竟无人再出声反对。
木材运回村里,老工匠亲自操刀,斧凿翻飞。
阿禾则默默地拿起一块刨光了的木料,用一把极细的刻刀,在每一个即将嵌入的榫卯接口内侧,开始雕琢。
他的动作极轻、极缓,仿佛不是在刻木,而是在描摹一件绝世的珍宝。
没人看得清他刻了什么,只看到刀尖在木材表面游走,留下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螺旋状纹路。
那纹路并非一成不变,时而深,时而浅,完美地顺应着木材自身的纹理起伏,宛如天成。
新桥落成之日,全村老少都聚在了桥头。
桥身宽阔,横跨江面,那几根略带弧度的老杉木作为主梁,稳稳地承托起一切,竟比纯粹的笔直更多了几分坚韧的韵味。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颤巍巍地第一个踏上桥面,他走了几步,忽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用力跺了跺脚。
“怪了,”他喃喃自语,“这腿脚,怎么好像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欢呼着冲上桥,在上面奔跑跳跃。
一个平日里总喊着膝盖疼的顽童,跑了几个来回,竟发现那处旧伤不仅不疼,反而隐隐发热,一股暖流顺着小腿直通脚底,说不出的舒畅。
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新桥,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身体上奇妙的变化。
他们不知道,阿禾刻下的那些螺旋纹,其实是一种微型的声腔结构。
当行人的脚步踏在桥面,产生的震动便会在这精密的结构中引发特定频率的共鸣。
这共鸣声波极其微弱,人耳无法察觉,却恰好能激活人体足太阳膀胱经,自眼内角的“睛明穴”起,贯穿脊背,直抵脚心的“委中穴”。
路走得多了,经脉自然就通了。
阿禾早已悄然退至人群之外,望着桥上欢腾的人流和桥下静谧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地坛,柳妻正进行着每日清晨的例行巡查。
当她走到主祭坛前时,脚步猛地一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那五级原本整齐划一的青石台阶,位置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直线排列,此刻竟呈放射状微微向外扩张,中央的凹陷处积了一汪昨夜的雨水,倒映着天边残月,浑然天成一幅“五行步罡图”。
她立刻唤来匠人,用墨斗线反复测量,确认地基稳固,绝无半分沉降。
这石阶,仿佛是自己活了过来。
当夜,柳妻独自再访地坛,只见月华如水,石阶的缝隙间,那些新生的苔藓竟泛出淡淡的金色光晕,正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缓慢蠕动,重组着自身的形态。
她蹲下身,借着月光细细观察,那些苔痕蔓延的走向,分明就是医家失传已久的《针经》佚篇《地气引》中所描绘的“五脏气机流转式”!
这一次,柳妻没有命人记录,更没有设立围栏。
她只是沉默地站了许久,然后吩咐下去,在地坛外围,种上一圈艾草。
她明白,某种伟大的力量正在复苏,人为的干预只会是亵渎,她所能做的,唯有顺应与守护,任其自然演化。
夏末的暑湿之气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沙盘村。
村里接二连三地有人出现了低热、乏力、头昏脑胀的症状。
阿禾为几人诊脉,发现脉象沉而细涩,是典型的“伏邪”之兆。
他心中一凛,这是瘟疫将起的前兆。
然而,他既没有开方施药,也没有提议隔离病人。
次日辰时,村口的老铁匠正准备开工,却见阿禾拎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张伯,”阿禾笑道,“能否请您帮个忙,每日这个时辰,就在这里磨一磨您的宝刀?”
铁匠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架起了磨刀石。
阿禾则在旁边坐下,拿出一段新砍的竹子,不紧不慢地削起了筷子。
“锵——呲——”
刀锋与磨刀石相击,发出的声音清越而悠扬,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穿透了清晨的薄雾。
起初,村民们只是好奇,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每日准时响起的背景声。
可一连数日过去,怪事发生了。
许多人发现自己早上醒来后,不再昏昏沉沉,反而精神清爽,鼻息通畅,那些低热乏力的症状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他们不知道,阿禾早已悄然调整了铁匠磨刀的角度与施力的节奏。
那看似随意的磨刀声,其实是一段精心编排的高频震波。
声波穿透空气,精准地刺激着每一个听到它的人体表“风池”与“风府”两大要穴,悄无声息地激发和提升了所有人的卫气,构筑起一道无形的防疫屏障。
更有趣的是,村里的孩童觉得这声音好听,竟学着用两块石头模仿着敲击嬉戏,无形之中,一场群体免疫的预演就此完成。
第七夜,月色皎洁。
阿禾独自守在新桥边,他闭着眼,仿佛在等待什么。
子时将至,江面上的月光忽然大盛,一道金色的光华自桥梁中心升腾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两个古朴的篆字——“好桥”。
阿禾心中一动,正待细看,那两个字旁边,又凭空浮现出三个字:“不够牢。”
话音落地的瞬间,所有的金光如同沙塑般轰然崩塌,消散于无形。
桥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阿禾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严丝合缝的榫卯结构,心中忽然一片澄明。
他明白了。
先贤涪翁的残念并非在质疑他的工艺,而是在提醒他——桥梁制度,可以用木石来加固;但人心,却会随着岁月流转而变异。
一座桥真正的“牢”,不在于结构多么坚固,而在于每一代人心中那份共同守护的自觉。
阿禾对着桥心,对着涪翁意志最后停留的那块微热的石板,恭恭敬敬地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一场小小的危机刚刚化解,新的麻烦又找上门来。
一个江湖术士挑着担子进了村,他自称“符水神医”,宣称他用朱砂黄纸画出的符箓,化在水里喝下,便可驱邪避病,保一年安康。
在瘟疫的阴影下,村民们将信将疑,却也架不住术士三寸不烂之舌的鼓吹,不少人家都用珍贵的粮米换了几道“神符”。
阿禾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当晚,他拿着一个新烧制的陶埙,独自来到村外的池塘边。
子时一到,万籁俱寂,他将陶埙凑到唇边,吹奏起一段频率极低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