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归途与流辉川
黑塔空间站的旅程，在停云的新生与列车组收获植物伙伴的喜悦中，逐渐走向尾声。但对于凌曜而言，还有一些重要的收尾工作需要完成，这关乎到他更长远布局的基石——模拟宇宙。
主控舱段内，庞大的“模拟宇宙”装置正发出低沉的嗡鸣。穹，这位身负星核的“奇行种”，正在其中进行着又一次深度测试。凌曜的本体与大黑塔并肩立于主控台前，目光紧锁着屏幕上如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
“星核与‘开拓’命途的亲和度稳定在峰值，但对‘毁灭’命途的残余吸引力依旧存在，形成了独特的能量涡旋。”凌曜指尖轻点虚空，一道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星图展开，清晰地标注出穹在模拟遭遇“反物质军团”时，体内能量那微妙的波动。
“很有趣的悖论现象。”大黑塔双臂环抱，眼中闪烁着见猎心喜的光芒，“毁灭与新生，终结与开拓，竟能在一个个体内如此矛盾又和谐地共存。凌曜，你的‘概念编织’视角，确实能帮我看到很多单纯数据模拟容易忽略的‘噪声’背后的真相。”
“宇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悖论集合体，黑塔。”凌曜微微一笑，“精准模拟‘噪声’，或许比模拟‘信号’更能触及命途的本质。这些数据，对于未来推演星神行为，乃至预判某些……‘终末’性的危机，都可能具有关键价值。”
两人就模拟宇宙未来的开发方向、如何更精细地刻画不同命途之间的交织与冲突，进行了深入而高效的交流。一种基于绝对理智与对知识共同追求的默契，在两位站在不同领域巅峰的天才之间悄然建立。
在这高度专注的技术氛围中，阮·梅则显得更为超然。她在获取了足够多关于凌曜创造“植物生命”以及停云复活过程的完整数据后，便对测试本身失去了大部分兴趣。她向凌曜和黑塔微微颔首，便带着自己记录得密密麻麻的数据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主控舱段，返回了她那遍布生命编码谜题的私人实验室。
恰在此时，空间站的传送平台亮起优雅的蓝光。一位身着古典礼服、举止如同最精密钟表般得体的机械贵族——螺丝咕姆爵士，应邀到访。
“黑塔女士，凌曜先生。”螺丝咕姆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他的电子眼扫过主控台的数据，流露出赞赏，“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二位似乎正在进行一项非常有趣的……‘宇宙描摹’工作。”
“螺丝咕姆，你来得正好。”黑塔显然与这位老友相处随意得多，“凌曜提出了一个关于利用‘概念悖论’稳定多命途模拟环境的大胆构想，正好需要你的逻辑校验。”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三位顶尖智者思想碰撞的盛宴。凌曜的“概念编织”、黑塔的“宇宙模拟”、螺丝咕姆的“逻辑本质”，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深邃的智慧交织在一起，讨论着模拟宇宙底层架构的优化，甚至触碰到了更为缥缈的“差分宇宙”研发的可行性。螺丝咕姆对凌曜提出的“将规则本身视为可编程对象”的理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金属面容上竟能模拟出人性化的惊叹表情。
“凌曜先生的见解，让我对‘存在’与‘定义’的边界有了新的思考。”螺丝咕姆由衷赞叹。
作为此次深度交流与合作的成果，凌曜协助黑塔，为模拟宇宙注入了一个全新的、带着他鲜明个人印记的奇物。
“此为 「悖论引擎」 。”凌曜将一道蕴含着“终末”与“万象”气息的概念编码，注入模拟宇宙的核心数据库。
奇物：悖论引擎（五星）
效果：携带者每获得1个不属于自身主要命途的祝福时，累积1层「悖论层数」（上限5层）。每层「悖论层数」使携带者的攻击力提升6%，速度提升3。当「悖论层数」达到3层时，额外获得效果：施放终结技后，有50%基础概率为随机一名敌人植入1个持续1回合的【概念紊乱】状态，使其下一次受到的伤害提升30%。
“很有趣的设计。”黑塔评价道，“鼓励测试者走出舒适区，拥抱命途的复杂性与矛盾性，这本身就很符合‘悖论’与‘终末’的真意。效果强大，但需要构建，数值也在合理范围内。”
当穹完成测试，略显疲惫但眼神发亮地从模拟舱中走出时，这次的合作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
凌曜、云璃、岸波白夜与星穹列车组的成员们聚在一起，互相加上了星际通用的通讯方式。
“诸位，日后若途经朱明，务必来做客。”凌曜向列车组发出邀请，他目光扫过瓦尔特·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朱明虽不比罗浮历史悠久，但在某些方面，或许能带给各位不一样的体验。那里，算是我经营已久的‘家’。”
瓦尔特了然地点点头，他明白凌曜话中的含义——一个由凌曜这等人物倾力打造的仙舟，其内蕴含的潜力与安全性，值得期待。
另一边，新生后的停云正在与玉兆那头的人通话，神色有些复杂。
“驭空大人……嗯，我很好，真的很好，从未感觉如此好过。”她声音轻柔，带着感激，“回归天舶司？抱歉，驭空大人，停云恐怕要辜负您的期望了。凌曜恩公予我新生，恩同再造，我已立誓，此生追随恩公，效忠朱明。”
玉兆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了驭空一声复杂的叹息，随即是理解与祝福：“……我明白了。只要你安好，便比什么都强。记得常回来看看。”
“一定！”停云用力点头，“待到演武典仪，我会随恩公一同回罗浮，届时再与您和将军细说。”
凌曜也适时开口，声音通过玉兆传递过去：“驭空司舵放心，相关事宜，我会亲自与景元将军沟通。”
一切安排妥当，凌曜一行人通过界域定锚，返回了朱明仙舟。
脚踏实地，感受到朱明那熟悉而又带着全新活力的空气，凌曜微微舒了口气。接连不断的奔波、高强度的研究与创造，即便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消耗。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凌曜转头，对上了云璃那双清澈中带着不容置疑坚定的眼眸。
“凌曜，”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分量，“陪我走走，好吗？就我们，和白夜姐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看现在的朱明。”
看着她眼中那抹隐藏的关切，凌曜心中一暖，知道这是她独特的、表达关心的方式。他反手握紧了她，笑道：“好，听你的。正好，我也看看，‘家’变成了什么样子。”
岸波白夜在一旁安静地笑着，灵体光芒柔和，如同守护星辰，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半步的距离。
他们没有动用任何交通工具，只是如同最普通的仙舟居民一般，漫步在朱明的街巷之间。穿过繁华喧嚣、店铺林立的新建商业区，走过书声琅琅、年轻工匠们热烈讨论的学坊，最终，他们来到了一片水光潋滟、绿意盎然的区域。
运河如碧绿的丝带穿行，两岸是精心修剪的林木与各色花卉，曾经的巨型锈蚀管道和污浊水洼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富有匠心的亭台楼阁与充满艺术气息的工坊。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新与水汽的润泽，而非记忆中的铁锈与机油味。
“这里是……”云璃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凌曜。
“铁锈运河。”凌曜看着眼前美景，语气带着一丝感慨，“或者现在该叫它的新名字——‘流辉川’。”
“流辉川……真好听。”云璃喃喃道。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惊喜和不确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是凌曜总监和云璃小姐吗？”
三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干净工服、面色红润的中年男子，正激动地看着他们。凌曜认出了他，是曾经住在铁锈运河边缘棚户区的一位老匠人，因为技术老旧和生活困顿，一度十分潦倒。
“李师傅，是你啊。”凌曜笑着打招呼，“看来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是太好了！”李师傅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全靠总监您当年的新政和扶助！您看这环境，再看我们现在的工坊……我，我都不敢认这是以前那个鬼地方了！大家……大家都念着您的好呢！”
又聊了几句，送走千恩万谢的李师傅，凌曜和云璃继续沿着流辉川漫步。
夕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如同流淌的熔金。两岸华灯初上，与晚霞交相辉映。云璃轻轻挽着凌曜的手臂，将头靠在他并不宽阔却让人无比安心的肩膀上。白夜跟在身后，看着前方依偎在一起的背影，脸上带着纯净而欣慰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所有的阴谋算计、宇宙危机、命途纷争，在这一刻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宁静的河水，温暖的灯火，和身边值得珍惜的人。
凌曜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平和，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他知道，短暂的休憩是为了更好的前行。演武典仪的风云即将汇聚，更多的挑战还在未来。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焕然新生的流辉川畔，他可以尽情享受这份由他自己亲手参与创造的、宁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