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天都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般的紫绀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扼住自己喉咙的手,看似没有用力,却仿佛蕴含着一方世界的重量,不仅锁死了他的呼吸,更将他体内奔腾如江海的【虚道】境神力,彻底禁锢,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他就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苏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充满了恶趣味的弧度。
他再次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是在情人耳边的低语,内容,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刺骨。
“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本座没听清。”
这番极致的羞辱,彻底击溃了阳天都作为一名【虚道】境强者的最后尊严。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那猫戏老鼠般的姿态,比任何酷刑都让他感到恐惧。
他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纪元的更迭,看到了无数比他强大千倍万倍的恐怖存在,在那双眼睛的主人面前,如尘埃般被轻易抹去。
那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的漠然。
“前……前辈饶命!”
一声凄厉、沙哑,充满了无尽悔恨的嘶吼,从阳天都那因为缺氧而艰难开合的嘴里,爆发出来!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崩塌,神魂都在这股无法抗拒的恐惧面前,剧烈地颤抖着,“是晚辈有眼无珠!是晚辈口不择言!晚辈……晚辈该死!求前辈看在晚辈修行不易的份上,饶……饶晚辈一条狗命!”
他彻底抛弃了身为强者的尊严,那副涕泪横流,丑态百出的模样,与之前那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姿态,形成了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然而,苏哲似乎对他的求饶,没有半分兴趣。
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反而偏过头,望向身旁那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帝瑶,脸上那冰冷的戏谑,瞬间化作了如春风般和煦的柔情。
他柔声笑道:“你看,他好像不喜欢‘小白脸’这个称呼,那我们换一个?”
苏哲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然后,用一种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般的随意语气,给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叫……将死之人?”
阳天都亡魂皆冒,只觉得一股比死亡更恐怖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原来,自己的生死,在这位恐怖存在的眼中,甚至不值得他多费半分心神,仅仅是他用来逗弄身边女伴的一个……无聊的玩物。
而幽若、魏庄等人,在听到这番对话时,心中也是猛地一颤。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老祖,那喜怒无常,视众生为蝼蚁的恐怖性格,以及……他对那位“师祖母”,那近乎病态的极致宠溺。
帝瑶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番对话中蕴含的恐怖,她只是歪了歪头,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阳天都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似乎在判断这个新的称呼是否贴切。
片刻之后,她的目光,被阳天都手中那面因为神力失控而光芒忽明忽暗的九阳神镜所吸引。
她伸出那根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指了指那面镜子,然后转过头,对苏哲无比认真地说道:“那个东西……有点亮,不好吃。”
一句纯净得不带丝毫杀气的话语,却仿佛是来自九幽的最终审判,瞬间判定了阳天都,和他手中那件残破帝兵的最终命运。
也让所有人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位神秘莫测的“师祖母”,她关注的焦点,永远都停留在一个最简单,也最纯粹的问题上——
这个东西,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阳天都听了,更是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吓得昏死过去。
“老祖!”
就在这时,魏庄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连滚带爬地冲到苏哲的脚边,不顾自己那还在流血的伤口,对着苏哲的脚面,便开始疯狂地磕起头来,那声音,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悲愤与仇恨。
“老祖!此獠不仅出言辱您,更是想将我幽魂宗赶尽杀绝!我宗上一代太上长老,便是惨死在此獠手中的这面妖镜之下!此镜凶戾异常,乃是我宗不共戴天之血仇的元凶啊!”
他声泪俱下,主动为苏哲接下来的出手,递上了一个最“正义”,最“合理”的台阶,那敏锐的眼力见和强烈的求生欲,展现得淋漓尽致。
“哦?”
苏哲闻言,终于将目光,从阳天都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面九阳神镜之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好奇,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
他对着手中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阳天都,淡淡地说道:“把它给我。”
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索要一件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绝对命令。
阳天都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九阳神镜,乃是阳炎真君老祖赐予他的护身至宝,更是他身为烈阳圣地太上长老地位的象征。若是就这么交出去,就算今日能侥幸活命,他日老祖追究起来,他也是死路一条!
可若是不交……
他看了一眼苏哲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就被眼前这个魔鬼,捏得神魂俱灭。
两难的绝境,让他几欲疯狂。
然而,仅仅是挣扎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求生的欲望,便彻底压倒了一切。所谓的忠诚,所谓的尊严,在死亡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给……我给!前辈要,晚辈……晚辈这就给您!”
阳天都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自己那握着九阳神镜的手,就要将其献上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递出的刹那,苏哲却突然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戏谑与……残忍。
“算了。”
苏哲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本座,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那扼住阳天都喉咙的手,猛地一震!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阳天都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只见他那条握着九阳神镜的手臂,从肩膀开始,连同那面光芒大放的残破帝兵一起,被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霸道力量,瞬间震成了漫天飞舞的,最细微的齑粉!
金色的神镜碎片,与猩红的血肉粉末,混杂在一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副诡异而又血腥的画卷。
苏哲看都未看那飘散的血雾,只是隔空一抓。
那无数即将消散的神镜本源碎片,以及阳天都那从破碎肉身中逃逸而出,正要尖叫着遁走的惊恐神魂,便如同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引力,被他硬生生地,全部摄入了掌心,凝聚成一团不断哀嚎、挣扎的光球。
苏哲将那光球,举到自己的眼前,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自己拆开,总比我动手要干净些。”
他淡淡地说道。
这一幕,血腥,诡异,却又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写意的艺术感。
站在不远处的幽若,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那早已被震撼到麻木的三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无情地重塑。
她终于明白,宗主魏庄为何会卑微到那种地步。
这位传说中的老祖,他的行事风格,他的思维方式,根本不能用任何常理去揣度。在他的世界里,所谓的强者尊严,所谓的至宝,都不过是可以随手碾碎的玩具。他遵循的,只有他自己的喜好。
顺他者,或可苟活。
逆他者,神魂俱灭。
她心中对苏哲的敬畏,在这一刻,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同时,她看向那个依旧安静地站在苏哲身后,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绝色女子时,那目光之中,也带上了一丝更深,更浓的忌惮。
这位“师祖母”,她的一句“不好吃”,便能决定一件残破帝兵,和一位【虚道】境强者的最终命运。
她的存在,或许比老祖本人,还要更加……可怕。
苏哲把玩着掌心那团不断发出无声哀嚎的神魂与神镜碎片,正准备运转《皇极变道经》,将其彻底炼化,为帝瑶做成一颗饭后甜点时。
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穿透了万里的云层,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片刻之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玩味的笑容。
“哦?正主来了?”
他轻声自语,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紧张,反而带着一丝棋手终于等到了对手般的,淡淡的期待。
“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他话音刚落。
轰隆——!!!!
遥远的天际,一道粗壮到仿佛要贯穿天地的煌赫金光,如同天神之剑,猛地撕裂了厚重的云层!
一股比阳天都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充满了无上威严与霸道的【斩我】境王者的恐怖威压,如同灭世的海啸,裹挟着足以让万灵都为之臣服的意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此地,疯狂奔袭而来!
紧接着,一个苍老、洪亮,却又充满了无尽怒意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滚滚天雷,响彻了整个北寒道州,震得山河摇动,大地哀鸣!
“何方鼠辈,敢杀我烈阳圣地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