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的珊瑚盆栽长得愈发繁茂,枝桠探过窗棂,映得殿内满是细碎的红影。云欢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枚大云通宝, 那是云曦生前给她的,面上刻着小小的 “欢” 字,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这两年,她很少在人前露面,多数时候都守在瑶光身边,看着瑶光会爬,扶着瑶光走路,现在小家伙都满地跑了。可每当夜深人静,大云皇宫的血色记忆总在梦里翻涌。
“公主,” 小满走进殿内,手里捧着叠好的素色衣裙,“龙辉侍卫已按你的吩咐备好纸钱和香烛,咱们明日几时去生肖祠祭奠?”
云欢指尖一顿,将那铜钱塞进衣襟,轻轻点头:“越早越好吧。” 她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 父皇云岚、母后萧月儿、大哥云曦、晴姐姐,还有周丞相,他们在这里连个牌位都没有,她只能去生肖祠,对着他们的生肖木牌烧点纸钱。
次日清晨,天还飘着细雨。下了马车,云欢撑着油纸伞,龙辉跟在身后,腰间佩刀藏在斗篷下,小满则提着装纸钱的竹篮,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往生肖祠里面走。
生肖祠不大,青砖灰瓦,门口挂着褪色的红灯笼,殿内立着十二尊生肖的指向路牌,每尊生肖牌位都有单独的院子,生肖牌前都有供桌,供桌上散落着未燃尽的香灰。云欢先走到刻着 “龙” 的木牌前 —— 那是父皇云岚的生肖,她将油纸伞递给小满,亲手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又蹲下身,将纸钱一张张放进火盆。
火苗舔舐着纸钱,映着她苍白的脸,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落在潮湿的地面上。“父皇,女儿不孝,不能在您坟前祭拜……” 她声音哽咽,“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大哥和晴姐姐,在那边安好……”
祭拜完父皇母后和太子,云欢又走到楚晴的生肖殿。她刚要点燃纸钱,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摄政王楚孟。
楚孟穿着一身素色常服,头发已有些花白,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里面装着楚晴生前最爱吃的桂花糕。见了云欢,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几分苦涩的笑:“小公主也来祭拜?”
“摄政王殿下。” 云欢起身行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食盒上,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我来给大哥和晴姐姐烧些纸钱。”
“晴儿……” 楚孟走到 “兔” 木牌前,将桂花糕放在供桌上,点燃香烛,老泪瞬间纵横,“爹来看你了,你在那边…… 有没有好好吃饭?爹不该把你送去大云,不该让你受那份罪……”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这两年,虽国事繁忙,但你的死…… 爹从来没忘,从来没忘啊!”
云欢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轻声道:“摄政王殿下,晴姐姐在天有灵,定会明白您的。”
楚孟抹了把眼泪,看向云欢,眼神里满是感激:“谢谢你,小公主。还有人记得晴儿,还来给她烧纸钱,我替晴儿谢谢你。”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如今瑶光的帝位已稳,朝堂也都服帖,你能不能…… 能不能替老臣问问太后,当年晴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的尸骨,是不是还在大云皇陵?我想把她接回来,葬在罗文,让她回家。”
云欢连忙点头:“摄政王放心,我定会跟姐姐说的。”
祭拜完毕,云欢离开了生肖祠。龙辉跟在云欢身后,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又想起刚才楚孟悲伤的模样,心里的仇恨像被点燃的柴火,越烧越旺。等云欢回到凤栖宫,他借口去巡查宫禁,绕到楚孟回府的路上,趁着马车经过僻静小巷时,纵身一跃,落在马车车顶,又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谁?!” 楚孟惊得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见是龙辉,才松了口气,却依旧警惕,“龙侍卫,你这是……”
“摄政王” 龙辉单膝跪地,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属下有一事,必须告知。关于楚晴公主的死因,关于大云皇宫的真相!”
楚孟心里一紧,连忙道:“你说!快说!”
“当年,林时依为了扶持云昭登基,先毒杀了先帝云岚,又派人在黑松岭围剿太子云曦!” 龙辉的声音带着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血,“楚晴公主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要挟太子的筹码,在黑松岭的山坡上自尽了!太子殿下也中了暗箭,不治身亡!周丞相因为手握先帝遗诏,被林时依抓进天牢,酷刑折磨致死,全家都被抄家!”
“什么?!” 楚孟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晴儿是自尽?是为了云曦?林时依那个毒妇!云昭那个逆子!” 他捶胸顿足,悔恨得声音都变了调,“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晴儿送去大云和亲!我以为云曦是个可靠的,能护着晴儿,没想到…… 没想到竟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殿下,” 龙辉抬起头,眼神坚定,“林时依心狠手辣,云昭夺嫡不择手段,他们不仅害了先帝和太子,如今还想联合雪国,制衡罗文!您若想为楚晴公主报仇,若想让大云给个说法,现在正是时候!”
楚孟的眼睛里迸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报仇!必须报仇!我要即刻进宫,向太后请命,让大云交出林时依,给晴儿,给云曦都给个说法!若是大云不依,我罗文就与他们开战!纵使我年过半百,也要亲自挂帅,率军北上,声讨那对狗男女!”
龙辉连忙道:“属下愿随您出征,为太子和楚晴公主报仇!”
马车猛地停下,楚孟掀开车帘,对外面的侍卫喊道:“快!调转方向,去皇宫!本王要见太后!” 侍卫不敢耽搁,立刻调转马头,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轮碾过湿滑的青石板,溅起水花,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凤栖宫内,云影刚处理完朝政,正抱着瑶光喂莲子羹。见楚孟急匆匆走进来,神色激动,她心里咯噔一下,放下瑶光,起身道:“摄政王,何事如此急切?”
楚孟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哽咽:“太后!臣恳请您下旨,向大云宣战!臣要为晴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