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分尸案的调查尚无进展,马朝依旧下落不明,金龙区又发生了一起骇人命案。
五月二号,上午九点。
这次是在一号道社区的府邸小区,503室。社区进行人口普查时,工作人员花姐发现503室的门虚掩着,没有关闭。
娇娇,伟民。花姐习惯性地朝里屋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花姐,是不是小两口出去了?同事金一然问道。
不能吧?花姐皱着眉头,要是出去的话,门总该关上吧?她又提高声音喊道:娇娇,伟民!
片刻后,梁花花打开了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现在的小年轻啊,真不会节省,就算出门,也得把空调关了啊。她嘟囔着,明显对这对小夫妻的习惯颇为不满。
金一然走向主卧,敲了敲门:娇娇姐,伟民哥,你们在家吗?我们是社区的。
梁花花无奈地解释:可能是人家小两口走得急,忘记关门了。
那行吧。金一然有些失望。突然,一股过堂风直接吹开了主卧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凝固:床上满是鲜血,一对年轻夫妇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然没有了生命迹象。
尸......尸体!金一然声音颤抖,几乎要瘫坐在地。
什么尸体啊?梁花花从门口折返回来,当她看清屋内景象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无数只苍蝇趴在两具尸体上,随着房门打开,一股恶臭开始在楼道中弥漫。
两人惊恐地退到门外,稍稍平复心情后,金一然才想起打电话报警。
十分钟后,钱大龙带着侦查组赶到了现场。
警官,可吓人了,梁花花惊魂未定地描述道,那对小夫妻死得太惨了,苍蝇成群成群地趴在他们身上啊!
钱大龙问道:屋里那两对新鲜的脚印是你们的吧?
对,是我们俩的,梁花花连忙摆手,不过我们可没进屋啊!这不全国开始人口普查,我们社区挨家挨户地查,没想到刚查到这家就——唉......
这对小夫妻是什么时候结婚的?钱大龙边问边在笔记本上记录。
嗯——四月二十六号结的婚,在咱们维也纳国际酒店办的婚礼。梁花花回忆道。
你怎么这么清楚?钱大龙表情严肃地追问。
嗨,那天我们社区好多人都去贺喜了,能不清楚嘛!梁花花叹了口气,这俩孩子平时都老实本分的,也没见和谁结仇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钱中队,新来的刑警梁志刚插话道,两名死者都是身中数刀,看那伤口,凶手似乎与这两人有深仇大恨。
作案工具是什么?钱大龙问道。
是厨房用来切水果的水果刀,梁志刚回答,杀完人后,凶手把刀清洗干净,又放回了原处。刀上没有发现指纹。
此时,周东正蹲在尸体旁仔细检查。钱大龙走过去:东哥,有什么发现吗?
周东指着女尸的胳膊和大腿:大龙,你看看这两具尸体,身上都有伤痕,很明显的勒痕。
死前遭受了殴打?
差不多。而且,周东神色凝重地继续道,在女尸的下体里,发现了少量精液。
性侵?钱大龙语气陡然提高。
周东点点头:女尸和男尸身上都有勒痕,但女尸下体还有少量精液。初步判断,凶手是先殴打,然后实施性侵,最后杀害两人的手法。
什么人能这么变态?钱大龙咬牙切齿。
钱中队,搜查科的王贝尔汇报道,屋里的值钱物品都没了——房产证、珠宝、存折,还有车钥匙都不见了。不过抽屉里还有一些现金,凶手没拿走,可能是没找到,也可能是嫌太少。
钱大龙眉头紧锁,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现场的蛛丝马迹。他伸手轻轻拨开床单,露出下面被压住的床垫,上面隐约可见几点暗红色的血迹,形状不规则,显然是在挣扎中留下的。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多久?钱大龙抬头问周东。
周东摘下手套,从证物袋中取出一个温度计:根据尸体温度和环境因素,死亡时间大约在36到48小时之间,也就是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之间。
前天晚上......钱大龙喃喃自语,翻开笔记本,正好是周末,这对小夫妻应该在家。
梁花花插话道:没错,伟民那孩子周末一般都休息,娇娇好像是在超市上晚班,前天晚上应该也回来了。
钱大龙点点头,目光转向窗户。窗户是从内部锁上的,没有撬动的痕迹。门窗都是从内部锁好的,没有强行进入的迹象。凶手要么有钥匙,要么是被这对夫妻放进来的。
会不会是熟人作案?梁志刚提出自己的看法。
很有可能。钱大龙赞同道,凶手能进入房间,还让受害者毫无防备,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他指向床头柜上摆放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新郎新娘笑容灿烂,凶手对这对夫妻有很深的仇恨,下手极其残忍。
王贝尔这时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走了过来:钱队,我们在厨房找到了这把水果刀,已经送去检验dNA了。另外,在浴室的排水口发现了几根毛发,也一并送检了。
钱大龙接过证物袋,仔细观察那把水果刀。刀刃上虽然被清洗过,但仍能看到几处暗红色的痕迹,刀柄上缠着一圈已经磨损的胶带。
凶手戴手套了吗?孔怡突然问道,她和其他两位同事刚刚赶到现场。
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凶手戴了手套,周东回答,但刀上没有指纹,说明凶手要么戴了手套,要么事后擦拭得很彻底。奇怪的是,其他地方也没有发现指纹被刻意擦拭的痕迹。
秦雨一直站在角落,默默观察着现场。她走向卧室的衣柜,发现衣柜门半开着,里面的衣物有些凌乱。
钱中队,来看看这个。秦雨招呼道。
钱大龙走过去,只见衣柜里挂着的几件西装和外套都被匆忙地取了出来,随意地堆叠在一起,地上散落着几条皮带。
凶手在找什么东西?林烨沉思道,或者是故意制造混乱,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钱大龙点点头:有可能。梁花花,你再仔细想想,最近这小夫妻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有没有人来找过他们?或者他们有没有提到过什么担心的事情?
梁花花摆摆手,脸上写满无奈:这种事我们哪能知道?社区只管人口普查、调解邻里矛盾,谁家夫妻俩关起门来什么样,我们可插不上手。
钱大龙一时语塞,但也明白她说的在理。他挥挥手:行,你们先回去吧,有需要再联系。
梁花花如蒙大赦,拉着同事快步离开,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一串急促的声响,仿佛逃离某种无形的压迫。
钱大龙踱步至次卧,推开门,目光骤然一凝——床上散落着几件婴儿连体衣,奶瓶歪倒在枕边,一只小小的软底鞋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东哥!他声音一沉。
周东刚拎起法医箱,闻声折返:怎么了?
你看这个。钱大龙指了指床上的婴儿用品,唐娇娇是不是怀孕了?
周东一怔,随即皱眉:难怪……刚才尸检时,她小腹微隆,我还以为是……他话没说完,脸色已经变了。
所以不是两条命,钱大龙声音发冷,是三条。
周东深吸一口气:凶手连孕妇都不放过?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钱大龙目光阴沉,如果是临时起意,或者根本没仔细观察……
周东拍了拍他的肩:可以啊,现在分析案情越来越老练了,唐队没白带你。
钱大龙扯了扯嘴角,没接话。他的视线忽然被窗台上的东西吸引——六张信用卡整齐排列,每张背面都用标签纸标注着额度:1万、3万、5万……最高的一张赫然写着10万。
孔怡凑过来,疑惑的问道:这小两口靠倒卡过日子?
可能吧。钱大龙皱眉,对了,手机找到了吗?
王贝尔从门外探头:找到了,但泡在洗衣机里,已经交给技术科恢复了。
钱大龙点点头,没再多说。
市局·第二会议室
钱大龙推门而入时,周东的尸检报告已经摆在了他的桌上。他翻开第一页,目光停留在加粗的一行字上:
「根据胎儿发育程度,确认唐娇娇已怀孕三个月。」
中午十二点,临时案情分析会开始。
侦查员邢庄翻开笔记本:初步调查显示,死者唐娇娇,26岁,白雨市人,生前是新百里便利店的员工;丈夫张伟民,同样是白玉市人25岁,公园一号道销售经理。双方家属已通知,正在赶来。
钱大龙盯着白板上唐娇娇的证件照——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明媚,完全看不出命运的阴霾早已笼罩。
信用卡透支,入室抢劫,殴打,强奸杀人,熟人作案?,这三者到底哪个是真正的杀人动机”。他低声自问。
下午一点,烈日灼人。
钱大龙带着秦雨和另一名警员直奔物业办公室。推门进去时,物业经理赵天来正翘着二郎腿刷手机,见有人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调取上月二十八号到五月一号的监控。钱大龙开门见山。
赵天来这才慢悠悠地抬头,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秦雨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油腻的笑:监控可不是随便调的。他搓了搓手指,得有点表示才行。
他忽然凑近秦雨,眯着眼道:要不……让你身后这位美女陪我喝杯茶?
秦雨脸色骤冷:请你放尊重点。
哟,脾气还挺辣。赵天来笑得愈发猥琐,我就喜欢这样的。
钱大龙一把按住秦雨绷紧的手臂,声音压着怒意:我再问一遍,监控能不能调?
赵天来嗤笑一声,抓起对讲机:保安队,来物业一趟,有人闹事。
对讲机那头传来粗犷的回应:马上到!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天来把腿往桌上一架,吹起口哨,眼神挑衅。
秦雨拳头攥得发白,钱大龙却纹丝不动地站着,只是眼底的冷意更深了。
五分钟后,五个膀大腰圆的保安冲了进来,为首的叼着烟,满脸横肉:谁他妈敢在这儿撒野?
赵天来懒洋洋地指了指钱大龙:就他们。
保安头子晃到钱大龙面前,烟蒂往地上一吐:小子,知道这儿是谁的地盘吗?敢惹我们赵哥?
钱大龙眼皮都没抬:我只要监控。
找死!保安头子一把揪住钱大龙衣领,抡起拳头就砸——
没人看清钱大龙是怎么出手的。
三分钟后,五个保安蜷缩在地上哀嚎,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抱着腿,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钱大龙将警官证拍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看清楚了?
赵天来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警、警官……我、我有眼不识泰山……
意淫女警,暴力袭警,钱大龙一字一顿,你胆子不小。
赵天来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警官!我错了!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孩子……
调监控。钱大龙打断他。
调!马上调!赵天来哆嗦着手操作电脑,哪还有半点刚才的跋扈样?
很快,区域经理闻讯赶来,点头哈腰地赔罪:警官,是我们管理不善,这几个人立刻开除!
钱大龙拷贝完监控,临走前冷冷丢下一句:这种人也配穿这身制服?
区域经理抹着汗连连称是。
门外,秦雨终于忍不住骂道:人渣!
钱大龙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U盘。监控里的画面,或许能揭开那对夫妻死亡的真相——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区物业,为何会养着这样一群流氓般的保安?
守在门外的派出所民警,看到钱大龙,打了一声招呼,这才把赵天来等人,押入了警车,等待他们的是十五天的拘留。
回到市局后,钱大龙瞥见休息室坐着两对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谁啊”钱大龙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路过的刑警说“大龙啊,这个就是你调查的那个案子的双方父母,来的时候已经哭晕好几次了,赵队好安抚啊,这才让双方父母冷静下来。”
“谢谢啦”他客气的说道。
随后推门而入“赵队”
赵敏抬头看了一眼钱大龙,把他拉到一边“我已经好说歹说的了,让这四位老人才安心下来,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你说话注意点啊。”
“我知道了,赵队”
赵敏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去了,这里讲给你了。”
钱大龙坐下后,抬眼看去,见四位老人眼眶红红的,还都捂着胸口,斟酌词语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来任何能让四位老人安心的话语。
沉默半天后,钱大龙才说“叔叔阿姨们,我会尽快把杀害二位的女儿儿子的凶手抓到的。”
唐娇娇的父母说“警官,我们家娇娇从小就懂事听话的,虽说是农村家庭吧,但是至少吃的喝的,我们都给她最好的,你说得是多心肠很辣的人啊,能把我们娇娇杀了啊,这可让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张伟民的父亲搂着老伴语气沉重的说道“警官啊,我们大民啊从小和娇娇一起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啊连架都不会打,大民是属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孩子啊,18岁大民就带着娇娇就出来了。”
张父擦了擦眼泪“这俩孩子从来写信都是说自己过的好,我们都知道,城里的花销大,我们都怕两个人不够花,所以半年一次打给他们五千块钱。”
当当当——一阵轻叩声打断了老人的讲述。技术科的庄子姚轻轻敲了敲休息室的玻璃窗,冲钱大龙招了招手。
叔叔阿姨们,你们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钱大龙歉意地起身。
怎么了,子姚?他快步走到走廊上。
庄子姚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大龙,我刚复原了唐娇娇和张伟民的手机数据。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钱大龙心头一跳:发现了什么?
两人的手机里装了不下十个贷款App。庄子姚拉着他往消防通道走了几步,避开休息室的门,更奇怪的是......他左右看了看,我在唐娇娇和张伟民的手机相册里,发现了大量奢侈品照片——全是名牌包包、限量款手表,甚至还有几张在高档会所的合影。
可......可我们在现场勘查时,根本没看到这些东西!钱大龙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又赶紧压低,那些东西呢?总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庄子姚皱眉分析:有三种可能:要么被凶手拿走变卖了;要么藏在了房间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再不然......就是被两人典当还贷了。他顿了顿,我建议,你最好再去现场仔细搜查一遍。
钱大龙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好,我明白了。他转身大步走回休息室,对刚回来的侦二队队员沉声道:出任务!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解地看向他。
钱大龙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跟上车的小队成员,目光沉如寒潭:现在就去案发现场——公园一号道503室。
大龙,咱们这是......秦雨坐在副驾驶,扭头问道。
钱大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透过车窗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半晌,他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唐队能当上刑警队长了。
为什么?秦雨追问道。
钱大龙没有看她,而是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一眼后座的队员们,缓缓开口:因为她有一颗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哪怕真相藏在最肮脏的角落,也要把它揪出来,给死者一个交代。
车子猛地加速,驶向公园一号道的方向,车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仿佛在为即将揭开的真相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