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龙回到警局时,时针已悄然滑过九点,身上已经被露水打湿。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空气中回荡。唐婉坐在会议桌前,目光凝视着桌上两张青春少女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个女孩,笑容明媚,从面容看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
唐队。钱大龙轻声敲门后走了进来。
怎么样,找到受害者的身份信息了吗?唐婉头也不抬地瞥了他一眼。
找到了。在距离人工湖八百米的假山洞里发现了两个死者的背包。根据身份证信息,长发的女孩叫艾雨,金色头发的女孩叫温佳。钱大龙将两张身份证复印件放在投影仪上,清晰的图像投射在白色幕布上。
他继续汇报道:根据书包里的其他证件和资料,这两位女生都是海秦大厦的员工,年龄都是24岁,本市人,生活作息规律。
唐婉转着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她们的社会关系查了吗?
正在调查,几组侦查员已经分头行动了。钱大龙回答。
对了,痕检那边能确定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痕检科的刘石接过话头:唐队,现场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要完成如此大量的血液抽取,必定需要专业工具。不过,在距离死者约一百米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根铁棍,法医确认,那就是凶器。
唐婉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九点半,公园仍处于封锁状态。这样,钱大龙,你和王强带上你们组的人,再把公园仔细搜查一遍。
明白。王强和钱大龙立即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刘石,你也跟着去。毕竟发现尸体的时候天色才微微亮,很可能有我们遗漏的线索。唐婉补充道。
明白。
顾柏。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立即站得笔直。
江北公园共有三十六处监控摄像头,你带人查看最近几天的录像。人手不够的话,我再给你调配。
明白!
会议结束后,唐婉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上:敏,你去哪了?这么长时间不见?
赵敏叹了口气:追凶手去了。上面组织了积案攻坚行动,我分到了那个八对老夫妇遇害的积案。
怎么样?抓到凶手了吗?唐婉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赵敏整了整警帽,笑道:你觉得,我要是没抓到凶手,会回来吗?还是说,你不信任你的好闺蜜?
少贫嘴,到底是什么人?唐婉追问。
一个中年妇女,作案时才18岁。赵敏无奈地摇头。
18岁?唐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嗯,当时我也吓了一跳,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1989年那会儿结婚都早,我抓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结了八次婚了。
八次?唐婉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是啊,赵敏点头,当时我也震惊了。1989年她第一次结婚,在家受气,直接杀了老公公和婆婆。1990年第二次结婚,又嫌婆家不顺眼,把二老也杀了。从1992年开始,她每杀完人就换个城市,你知道我是在哪儿抓住她的吗?
哪儿?
大西北一个偏远山村的深沟里。赵敏摇摇头,也是辛苦你了,为了这个案子跑遍了八个城市。
少来这套,你得请我吃饭。赵敏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凭什么?唐婉不解地问。
就凭我跑了八个城市,就凭你是我闺蜜。赵敏理直气壮。
行,等我把手里的案子结了,我请你和王哲吃饭。
真的假的?
好闺蜜,我发誓。唐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哎,对了,还没祝你新婚快乐呢。赵敏突然想起什么,抱拳行礼。
太晚了,到时候你可得随多点礼金啊!嗯...两万就行。唐婉思索后说道。
你这是敲诈勒索!赵敏假装生气。
好啦,一万好不好?唐婉开始讨价还价。
切——赵敏别过脸去,故意偷看唐婉的表情变化。
唐婉抿嘴一笑: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们赵副队最好啦,五千。
赵敏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五千一万的,婚礼我全包了。
真的假的?
好闺蜜,在心中。赵敏冲她眨了眨眼睛。
别闹了,要是让同事看见我们正副队长在这儿闲聊,影响不好。唐婉略显担忧地说。
你还怕这个?赵敏挑了挑眉。
那怎么了,我也是人嘛。唐婉瞪了她一眼。
说正事,听说经侦那边接手了一个案子,全市咖啡店的咖啡豆都被盗了,你家林烨的店也被盗了?赵敏恢复了正色问道。
没错。本来我想自己查的,但后来又发生了这两个少女被杀案,只能把这个案子转给经侦大队了。唐婉耸耸肩。
啊,我回来的时候听王强他们说,死者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了。
嗯,是的。唐婉脸色凝重地点头。
两天后,10月21日,清晨六点,凤凰区人民广场。
四位老人正在打太极锻炼身体。一辆银色面包车悄然停在广场外围,从车上扔下三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随后扬长而去。
哎呀呵,现在这人素质真差,怎么能乱扔垃圾呢?张大爷不满地嘟囔道。
谁知道呢,现在的人公德心真是越来越差了。王大爷附和道,跟咱们那会儿比差远了。
行啦,老哥几个,别抱怨了,咱们把这处理了吧。吕大爷提议道。
走呗。最后说话的才大爷附和道。
四位老人走近麻袋,两人一组,费力地抬了起来。
我说,老张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怎么比咱们年轻时扛的沙袋还重呢?吕宝国好奇地问。
要不打开看看?张建革提议。
这四位老人都是退伍军人,年轻时经历过无数大小战役。如今战友情谊仍在,他们经常聚在一起打太极、喝茶聊天。
打开袋子后,三具少女的尸体赫然呈现在四位老人面前。
所幸四位老人经历过战火洗礼,见过太多生死,这才没有惊慌失措。
张老冷静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看到浑身惨白的女性尸体,也不禁心生恐惧,随即上报了分局。
滦雨赶到时,看了一眼尸体,发现与十四号发现的尸体情况相似:何晴,又和十四号那天的尸体一样,全身血液被抽光了?
何晴沉重地点了点头。
吕老!滦雨快步上前,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您老早上看清楚扔尸体的人了吗?
吕宝国利落地回了个礼,布满老茧的手掌在帽檐上轻轻一蹭:滦丫头啊,我们几个老家伙正打着太极呢,就瞧见一辆银色面包车一声停在外围。他比划着,隔着小五十米,隐约瞅见车上下来了俩人,哼哧哼哧就把那仨麻袋给撂下了。
可不嘛!张建革接过话茬,浑浊的眼珠里还闪着晨光,当时我们还嘀咕呢——这年头谁这么缺德,大清早就乱扔垃圾?他嗓音浑厚,说起发现尸体的经过竟格外平静,谁曾想打开一看,好家伙,是三具尸体!
滦雨心头一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吕老,您记不记得那面包车的车牌号?
唉,距离太远喽。吕老摇摇头,斑白的眉毛皱成一团,就瞅见个银色影子,车牌号?甭说车牌了,连那俩扔尸体的身影都模模糊糊,只瞧见个大概轮廓。
滦雨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凶手没选在早高峰动手,否则广场上晨练的、送孩子的,指不定得引发多大恐慌。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自己的副队长夏欣:夏欣,你先带人回局里,重点排查今早出现在广场周边的银色面包车,尤其是车窗贴膜颜色深的。
明白!夏欣利落地点头,掏出对讲机开始调度。
滦雨又转向四位老人,目光扫过他们依然保持着起手式的背影——方才还谈笑风生的老战士们,此刻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站岗放哨的岁月。吕老,张老,吕叔,才叔,麻烦你们配合做个笔录,剩下的交给我们。
应该的!四位老人齐刷刷转身,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晨露,却透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硬朗,该咋配合就咋配合!
几辆警车鸣着低沉的笛声驶离广场,很快融入早高峰的车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四位老人重新摆开架势,太极招式依旧缓慢舒展,唯有落在地面的脚步声,比往常更重了几分。
滦雨坐进车里,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驱车直奔市局。沿途交警投来熟悉的目光,她微微颔首示意,轮胎碾过积水时溅起细碎的水花,倒映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人民广场。
栾队!路过的刑警熟稔地打着招呼,滦雨目不斜视地点头回应,径直乘电梯上到四楼,推开唐婉办公室的门。
滦雨?唐婉正对着电脑梳理案件卷宗,闻声抬头,眉头瞬间拧成川字,你怎么来了?该不会......
滦雨把怀里的档案袋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一声弹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照片和验尸报告:你觉得,我来能有啥好事?她抽出最上面的三份命案卷宗,从十四号到今天,我们区连发三起命案——死者全是年轻女性,共同点只有一个:全身血液被抽得一滴不剩。
等等!唐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刚说什么?三起?血液被抽干?她一把抓起卷宗,指尖翻动纸张时发出哗啦的响声,我这儿也有桩怪事——十八号江北公园那具女尸,同样全身失血,现场还留了根带血的铁棍......
滦雨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今早在人民广场,几个退伍老兵看到银色面包车扔尸体。吕老说,扔尸体的有两个人。她转身,声音压低,如果按吕老的描述,抛尸至少是三人团伙(司机加两名搬运者),但这类案子通常需要分工明确的团队——运输、作案、善后......少说也得十来号人。
唐婉把卷宗啪地合上,指甲在封皮上敲出节奏:最蹊跷的不是人数,是动机。她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圈出三个案发地点,抽干血液干什么?卖血?可正规医院都有严格流程,黑市也用不着这么......她顿了顿,这么原始的手法。
滦雨走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上的水痕:我查过近五年类似案例。她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会不会和之前的人肉案一样,把殡仪馆的人肉做成牛羊肉投放市场。
但那人肉的案子调查的时候,是引起了全市的恐慌唐婉打断她,而这次没有接到任何报警——她指向白板上的标记,法医鉴定报告显示,失血量接近人体总血量的90%,几乎是放干到死。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滦雨突然想起今早在广场上看到的场景:四位老人面对尸体时颤抖的手,却依然坚持自己完成报警和初步保护现场的动作。
或许......她缓缓开口,这根本不是单纯的谋财害命。她走到唐婉身边,两人的影子在白板上重叠,血液本身才是目标。
唐婉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你是说......有人需要大量特定血型?稀有血库?还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窗外,初升的太阳终于穿透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在办公桌上。
会议室里,唐婉用手指轻点着桌子“刚才凤凰区的滦雨,滦队长送来三份卷宗,也是同样的手法,三名少女全身血液被抽干,这个案子和咱们这案子高度相似”
“所以,我准备和她那个案子并案,另外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和之前的人肉案比较相似?”
一提起之前的人肉案,会议室里一阵干呕的声音。
“唐队,你还是别说了”宋清源摆摆手说。
唐婉淡淡的一笑“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心里还是有阴影?”
“差不多”贾汪说“现在买肉,我基本都去大超市去买呢。”
“好啦,说回案子,第一次出现尸体是十四号,隔了三天后,也就是十八又发现了两具尸体,21号,再次发现尸体,这中间只是隔了三天”
“相隔也就三天左右,我们设想一下,这伙人会不会和人肉案一样投放市场,制造恐慌?”
贾汪说“唐队,很有可能,但是用血液做成的食物也就那几样血肠和鸭血,要不就是小饭店里的鸭血粉丝汤,但是目前为止,咱们没有接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报案。”
王强问“唐队,咱们要不要联合卫生部门和市场监督管理局一起对全市的鸭血和血肠进行抽检一下?”
唐婉摇摇头“不行,这样一来肯定会引起恐慌,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了呢,对了,咱们一会去商场和街边的摊位各自买点鸭血或者血肠回来,买回来送去法医检验,如果真的做成了食物,咱们在从食物身上下手。”
会议结束后,众人换上了便服,去往了不同的商超,卖场,街边小店。
“唐队,查到了,那辆银色面包车的车主叫马亮”钱大龙说。
“人抓了吗?”她问。
“在审讯室”
唐婉来到审讯室把照片推到他面前“马亮,这辆银色的面包车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但是我车丢了啊”马亮委屈的说道。
“丢了?在哪丢的?”唐婉问。
“我是给别人拉货的,我记得是十二号吧,我给人拉完货之后,趁着中午时间,我休息三个小时,等我在出来要拉货的时候,我发现车丢了,我连忙就报警了”马亮说。“东航派出所,还有我的报警记录。”
唐婉从东航派出所调来马亮的报警记录这才意识到抓错了人,连忙把人给放了。
“线索断了,看来只能从食物上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