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万家花园的灯光渐次熄灭。
林柔早已洗漱完毕，此刻正倚在床头，指尖轻轻翻动着教材，为明天的课程做着最后的复习。床头灯在她清秀的脸庞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客厅里，唐婉慵懒地窝在沙发一角，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红苹果，时不时咬上一口。电视屏幕的蓝光在她英气的眉眼间跳跃，却掩不住她眼底的一丝疲惫。
家里没有女生的衣服...林烨抱着一叠衣物从卧室走出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除了小柔的。我看你们身材差不多，要不你先穿她的？
唐婉接过衣物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林烨的手背，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顿。谢谢。她低声道，转身走向浴室。
当浴室门再次打开时，林烨手中的水杯差点滑落。那件普通的棉质睡衣穿在唐婉身上，竟勾勒出令人窒息的曲线。水珠顺着她微湿的发梢滑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最终隐入衣领深处。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刑警队长，此刻竟透着几分罕见的柔美。
咳...林烨仓促移开视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你可以自己睡客房，或者和小柔一起...我先去休息了。
唐婉的应答轻得几乎听不见。
躺在客房的床上，唐婉辗转反侧。每当闭上眼睛，林烨温柔的笑颜就会浮现在眼前——他递来咖啡时指尖的温度，办案时专注的侧脸，还有今晚那句小心着凉时微微颤抖的声线。作为刑警队长，她习惯了用坚硬的铠甲包裹自己；但此刻，心底某个角落正在无声地坍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分手时林烨红着眼眶却强撑的微笑，枪口对准他时他眼中闪过的痛楚，还有那些准时出现在她办公桌上的美式——不加糖，就像他们之间苦涩却纯粹的感情。
唐婉将脸埋进枕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这份感情，就像两个在薄冰上跳舞的人。她害怕恋爱会模糊职业的判断，更恐惧某天不得不再次举起配枪对准这个她最在乎的人。
那种痛，比子弹穿透心脏还要致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次卧的地板上，像林烨每天准时送来的咖啡一样，分毫不差地唤醒了她。
唐婉起身，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张精致而略带倦意的脸，她望着自己，忽然轻轻勾起唇角——原来她笑起来时，眉眼会微微弯起，连眼角的泪痣都显得生动了几分。
走出卫生间，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黄油香气。
林烨背对着她，正专注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食物，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连袖口挽起时露出的手腕线条都格外好看。
“起来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脚步声。
“嗯。”唐婉懒懒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客厅，“小柔呢？”
“六点就去学校了。”他侧了侧头，示意餐桌，“牛奶还热着，趁暖喝。”
唐婉端起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掌心。她抿了一口，故意调侃道：“林警官还挺会照顾人。”
林烨低笑一声，手上动作未停：“那是。”顿了顿，又问，“对了，你鸡蛋喜欢煎的还是炒的？”
她瞥见他碗里已经打了四五个鸡蛋，眼珠一转，起了玩心：“煎的来三个，炒的来三个。”
林烨终于转过身，眉头微挑，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唐婉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要是嫌麻烦，可以不做哦。”
他无奈地摇头，眼底却漾开宠溺的笑意：“不麻烦，只要你爱吃。”说完，转身继续忙碌，背影里都透着纵容。
二十分钟后，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金黄酥脆的煎蛋、松软滑嫩的炒蛋、细腻香软的鸡蛋糕，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大米粥和三碟清爽的小咸菜。
唐婉挑眉，忍不住笑出声：“不是吧，鸡蛋宴？”
林烨将筷子递给她，唇角微扬：“猜你可能爱吃，就多做了点。”
晨光里，他的笑容比桌上的早餐还要温暖。
一周后，清晨。
龙山派出所接到报案时，值班民警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市中心医院妇产科，一名刚出生的婴儿离奇失踪。
两名民警赶到现场时，病房里的哭声撕心裂肺。年轻的母亲瘫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攥着被单，仿佛这样就能把丢失的孩子拽回来。她的丈夫站在一旁，双眼通红，声音沙哑地陈述着经过——
“一个微胖的护士说要带孩子去洗澡……我们根本没多想……”
监控画面里，确实有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抱着襁褓匆匆走过走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麻木的眼睛。
民警安抚了崩溃的夫妻，承诺全力追查。但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起普通的婴儿拐卖案，甚至没有上报分局。
三天后，午夜。
南华派出所的电话再次刺破夜空。
龙阳妇产医院，两名新生儿同时失踪。
这次，两个母亲直接昏死在病床上。而监控里，那个微胖的身影再度出现，同样的口罩，同样的手法，像道挥之不去的幽灵。
十月一日，刑侦支队办公室。
顾长军签完轮休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上个月的人肉案让整个支队人仰马翻，现在终于能喘口气——虽然所谓休假，不过是把办公地点从警局换成了随时待命的家里。
“哥！我们放五天假！”
咖啡馆里，林柔举着假期通知单蹦到吧台前。正在拉花的林烨手腕一抖，奶泡顿时歪成了滑稽的图案。
“你和唐婉姐要带我去哪儿玩呀？”少女眨着眼睛，魔方在指间转出清脆的咔嗒声。
咖啡杯底重重磕在托盘上。林烨盯着妹妹天真无邪的表情，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我？唐婉？带你…出去玩？”
“别装啦！”林柔凑近他耳边，“你们最近天天眉来眼去，是不是复合——”
“只是工作关系。”他粗暴地打断，转身擦拭根本不存在的咖啡渍，“想去哪儿？游乐园？动物园？”
风铃突然哗啦作响。
唐婉穿着便装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秋日的阳光。林柔的欢呼声里，林烨看见她耳尖微微泛红——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玉龙山庄，温泉不错。”她径直走向吧台，指尖划过木质台面，“下午三点，我开车。”
林烨递柠檬水时，两人的手指在杯壁短暂相触。
“矜持什么劲啊……”林柔的嘀咕声飘过来时，他差点打翻糖罐。玻璃窗外，十月的银杏叶正一片片坠向大地。
下午三点，秋阳微斜。
咖啡馆的玻璃门上，“休息中”的牌子轻轻晃动。林烨锁好店门，转身时，正看见唐婉的黑色SUV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她半张被墨镜遮住的侧脸。
“上车。”她简短地说。
林柔蹦跳着钻进后座，怀里还抱着一袋路上要吃的零食。林烨犹豫了一秒，拉开副驾驶的门——皮革座椅上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是唐婉惯用的那款冷冽松木调。
车子驶入高速公路，窗外的城市景观逐渐被层叠的山影取代。车内一时安静，只有导航机械的女声偶尔响起。唐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节奏略显焦躁。
“小柔。”她突然开口，后视镜里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唇角，“高二功课紧张吗？”
林柔从零食袋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薯片碎屑：“还行！虽然卷子多到能糊墙，但好歹跟得上。”
“班上……”唐婉顿了顿，墨镜下的目光往林烨那边飘了一瞬，“有喜欢的男生吗？”
“没有！”少女斩钉截铁地摇头，突然扑到前座中间，笑嘻嘻地戳了戳哥哥的肩膀，“我哥说了，大学毕业前谈恋爱会影响学习！”
林烨猛地咳嗽起来。唐婉低笑出声，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换挡杆。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在她身上形成一个特别美的光圈。
两小时后，玉龙山庄停车场。
林柔像只出笼的小鸟般冲向大堂，留下两个大人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林烨的行李箱轮子卡进石板缝里，唐婉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拽——
“谢谢。”他声音很轻。
“不客气。”她答得更轻。
前台办理入住时，唐婉利落地推出两张房卡。林烨盯着“602”和“601”的号码牌，突然挑眉：“两间房？唐队长该不会要和我住一间吧？”他故意拖长声调，“男女授受不亲啊。”
唐婉摘掉墨镜，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他：“想得美。我和小柔住。”她转头对偷笑的林柔眨眨眼，“某些人打呼噜太吵，我怕你睡不着。”
“就是！”林柔蹦过来挽住唐婉的手臂，冲哥哥吐舌头，“还是唐婉姐心疼我！”
林烨悻悻地摸鼻子，耳根却悄悄红了。
六楼的房间比想象中更精致。
唐婉推开落地窗，山风裹挟着松香扑面而来。远处森林公园的湖泊像块碎镜子，倒映着漫天晚霞。林柔欢呼着扑到床上滚了一圈，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
“这房间很贵吧？让唐婉姐破费了……”
“小财迷。”唐婉把泳衣扔给她，眼角弯成温柔的弧度，“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待会儿带你去恒温泳池。”
林烨站在走廊阴影里，看着两个姑娘笑作一团。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蔓到他脚尖前，像条无声邀请的河流。
恒温泳池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唐婉站在浅水区，双手托着林柔的腰，耐心地教她换气。
对，就是这样，手臂划开......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余光里，林烨正从更衣室走出来。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腹肌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常年锻炼塑造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实，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痕，随着他的走动，肩背的肌肉微微隆起，充满力量感。
唐婉的呼吸不自觉地滞了一瞬，喉咙微微发紧。她仓促地别过脸，却感觉耳根烧得厉害。
唐婉姐？林柔疑惑地抬头，突然瞪大眼睛，你脸好红啊！是不是泡太久了？
水、水温有点高。唐婉慌乱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你自己练习一会儿，我去拿点喝的。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游向池边，身后传来林柔促狭的笑声：哥！唐婉姐害羞啦！
晚餐时分，玉龙山庄的餐厅飘散着诱人香气。
木质长桌上摆满农家风味：砂锅里的小鸡炖蘑菇咕嘟冒着热气，排骨玉米汤泛着金黄的油花，红烧鲫鱼淋着酱汁，翠绿的时蔬还带着露水的清甜。
这里的蔬菜都是自己种的。林烨给妹妹盛了碗汤，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对面的唐婉。她换了件简单的白色亚麻裙，发梢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唐婉正低头挑着鱼刺，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时，正撞上林烨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两人同时一怔，又默契地别开脸。
咳咳，林柔咬着筷子，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食不言。林烨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
寝不语。唐婉紧接着补了一句，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林柔噗嗤笑出声：你们这默契......话没说完，脚背上同时挨了两记轻踢。少女夸张地一声，却笑得更加灿烂。
窗外，暮色中的玉龙山脉轮廓渐隐。山庄的灯笼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暖色的光斑，将三个人的影子温柔地糅在一起。
回到酒店走廊时，灯光昏黄。唐婉正低头翻找房卡，忽然被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那是个身材臃肿的女人，低着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被毯子裹住的物件，步履匆忙。撞到人后，她慌乱地后退两步，声音发颤：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林烨几乎是瞬间上前，一把扶住唐婉的胳膊，眉头紧锁：撞哪了？疼不疼？
没事。唐婉摇摇头，目光却落在女人怀里的包裹上——毯子缝隙间，隐约露出一截细小的、泛着青白色的东西。
像是婴儿的手指。
女人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将怀里的东西搂得更紧，连声道歉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唐婉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拐角。
怎么了？林烨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她收回目光，压下心头那抹莫名的不安。
三天的轮休转瞬即逝。
唐婉回到市局时，积压的案件卷宗已经堆满了办公桌。而林柔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乖乖跟着哥哥回到咖啡店——毕竟生活还要继续，林烨得赚钱供她读书。
然而，就在十一假期刚过的第二天，隔壁海林市爆发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
妇产医院，十名新生儿同时失踪。
派出所赶到现场时，整个婴儿室空荡荡的，只剩下散落的襁褓和监控屏幕上被某种物体遮挡的模糊画面。
十个刚刚生产的母亲瘫坐在走廊上，哭声撕心裂肺。有人抓着医生的领子嘶吼：还我孩子！，有人直接昏死在病床上。医院不得不紧急报案，而派出所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层层上报至市局。
秦雨欣盯着协查通报，指尖微微发抖。
这不是普通的盗窃案。
发协查通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全省排查，尤其是近期有类似案件的地区。
唐婉看到通报时，瞳孔骤然紧缩。
什么样的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悄无声息地带走十个婴儿？
而更可怕的是——这仅仅是开始。
10月10日，深夜11点，沈安市。
三名身穿护士服的身影推开市中心医院妇产科的大门。
她们戴着口罩，动作娴熟，像是早已踩点无数次。其中一人站在走廊尽头望风，另一人迅速用黑布遮住监控摄像头，而最后一人——那个身材臃肿的女人——轻车熟路地推开婴儿室的玻璃门。
十分钟后，她们离开时，怀里抱着数十个被毛毯紧紧包裹的新生儿。
当值夜班的护士推门查房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瘫软在地——
整个婴儿室，空空如也。
派出所的警员们站在婴儿室门口，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廖磊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婴儿室里空荡荡的，小床上凌乱地散落着襁褓和奶瓶，仿佛这里从未有过生命存在。
孩子的母亲们怎么样了？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派出所所长脸色惨白，声音发颤：有的哭晕过去了，还有的……直接精神崩溃了。
廖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脸色铁青得吓人：这帮畜生！查监控！
武副队快步走过来，摇了摇头：监控被黑布盖上了，什么都没拍到。
廖磊猛地一拳砸在墙上，震得墙皮簌簌掉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案子我们扛不住，上报市局！”
唐婉翻开龙江分局上报的卷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不到半个月，二十名新生儿接连失踪。
作案手法如出一辙——潜入妇产科，遮挡监控，抱走婴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猛地合上文件，指尖微微发抖：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龙山派出所和南华派出所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将之前压下的婴儿失踪案一并上报，连同模糊的监控视频一起移交市局。
当唐婉点开视频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画面里，那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正抱着婴儿匆匆走过走廊。虽然戴着口罩，但那走路的姿势，那微微佝偻的背影……
和她在玉龙山庄撞见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