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勒十万大军陈兵南境,战报急递入京,满朝哗然。
御书房内,皇帝面色阴沉,重重拍案:“铁勒猖狂,当真以为我朝无人?”
太子伏地请命:“儿臣愿率军亲征,必破敌于边关!”
丞相立于一侧,目光闪烁,拱手道:“陛下,铁勒来势汹汹,不如先遣使议和,以免生灵涂炭……”
太子冷笑:“丞相此言,莫非是惧战?”
皇帝沉吟片刻,忽然厉声道:“传朕旨意——调陇右、朔方二十万大军北上,不惜一切代价,击溃铁勒!”
圣旨一出,朝野震动。太子亲自点兵,宣称“三日内开拔”,一时间京城内外战鼓震天,军马嘶鸣。
铁勒可汗原本正与丞相密使商议,忽闻朝廷竟调二十万大军迎战,顿时惊疑不定:“不是说朝廷内斗,太子无权,皇帝病弱吗?怎么突然如此强硬?”
密使冷汗涔涔:“这……或许是虚张声势……”
可汗大怒:“二十万大军若是真的,我部如何抵挡?丞相承诺的粮草、军械呢?怎么一样都没送来!”
太子命人暗中散布消息——
-“丞相与太子昨夜把酒言欢,共商退敌之策。”
- “朝廷早有准备,铁勒此次进犯,不过是丞相设局。”
铁勒斥候探得风声,急报可汗:“中原人诡诈,丞相怕是早已背叛我们!”
可汗又惊又怒,急召各部商议。右贤王冷笑:“我们被当刀使了!若朝廷真有二十万大军,我们必败!”
与此同时,太子命边市突然高价收购羊毛,并“不慎”让铁勒人劫走五车官盐。
铁勒各部本就战事犹豫,攻打大靖和自取灭亡有何区别,原本各部只是打劫点过冬粮食,大家也相安无事,要不是丞相的承诺,谁会干这亏本买卖。
如今见有利可图,纷纷暗中交易。左谷蠡王甚至私下派人与边市监商谈:“若我部退兵,可否多换些盐铁?”
太子率五千精锐北上,扬言“亲征”,实则只带轻骑,虚张声势。
铁勒可汗得知太子亲至,更加惊疑:“堂堂太子他竟敢来?莫非真有大军在后?”
此时,丞相承诺的支援依旧未到,铁勒内部已因盐铁分配爆发争执,可汗终于咬牙下令:“撤!”
铁勒大军缓缓退去,边境危机解除。
太子立于城头,望着远去的尘烟,对身旁谋士笑道:
“战场上的胜负,有时不在刀锋,而在棋局之外。”
东宫禁卫将丞相府围得铁桶一般,可丞相却稳坐书房,指尖轻叩案几,神色从容。
“大人,太子这是要逼死我们啊!”心腹幕僚急道。
丞相冷笑:“逼我?老夫在朝堂经营二十余载,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撼动的?”
他缓缓起身,袖中滑出一枚青铜令牌,扔给死士统领:“按计划行事。”
子时刚过,兵部尚书府突发大火,阖府上下无人生还。
五更时分,大理寺卿被发现溺亡在自家荷花池中,脖颈处有勒痕。
天明之际,太子最宠爱的良娣林氏暴毙宫中,七窍流血,御医战战兢兢:“此毒……无解。”
“逆臣贼子!!”
紫宸殿内,老皇帝将茶盏狠狠砸在太子脚边,瓷片四溅。
“朕让你查退兵铁勒之事,没让你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皇帝怒极,胸口剧烈起伏,“兵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林良娣……你知不知道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说,是你逼死了他们?!”
太子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儿臣……”
“闭嘴!”皇帝厉声打断,“你以为丞相是什么人?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六部有半数是他的人!你今日动他,明日这江山就要乱!”
东宫大门敞开,太子素服免冠,亲自登门丞相府。
三更梆子响过,东宫的青帷马车碾着未干的血迹停在丞相府偏门。太子解下佩剑交给侍卫,玄色大氅扫过阶前新雪。
太子踏入丞相府时,檐角铜铃轻响,似一声冷笑。
书房里,丞相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茶,炭火爆了个火星,恰与推门声重合。
老师。太子立在屏风外行礼,大氅肩头还沾着灵堂的纸灰。
书房内,烛火摇曳,两杯清茶早已备好,白雾袅袅。丞相执卷而坐,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老师好雅兴。太子微笑,指尖轻抚杯沿,夜半读书,竟还备了两盏茶。
丞相这才抬眸,目光如古井无波:殿下深夜造访,老臣总该尽些礼数。
太子落座,却不饮茶,只笑道:听闻老师近来忧心国事,学生特来探望。
丞相轻啜一口茶,缓缓道:殿下有心了。只是老臣年迈,不比当年,如今朝堂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抬眼,直视太子:殿下说,是不是?
太子笑意不减:老师多虑了。朝堂上下,谁不敬您三分?
丞相摇头,指尖轻敲杯壁:敬?呵……殿下今日围我府邸,杀我信使,断我耳目,这‘敬’字,老臣可担不起。
太子眸色微沉,却仍笑道:老师言重了。学生只是担忧您的安危。
丞相忽而一笑,推过另一杯茶:殿下既来了,不如尝尝这新茶?
太子垂眸,杯中倒映烛光,如血般猩红。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学生近日脾胃不适,怕是无福消受。
丞相低笑:可惜了。他缓缓起身,负手望向窗外,这茶,本是给贵客准备的。
太子亦起身,笑意渐冷:老师保重身体,学生改日再来讨教。
丞相背对着他,声音轻如叹息:殿下,老臣虽年迈,但若逼急了……
他侧首,烛光映出半张阴鸷的脸:这杯茶,总有人要喝。
太子脚步一顿,随即大步离去。
夜风卷起落叶,丞相府的大门缓缓闭合,掩去一室杀机。
烛火噼啪炸响,沐雪指尖的银针在舆图上划出一道深痕。
兵部尚书暴毙,大理寺卿溺亡,林良娣中毒......萧山一拳砸在案上,这老匹夫!
沐雪没说话,只是轻轻抚过那枚周大人临行前塞给她的袖箭——上面二字已被摩挲得发亮。
窗外忽有瓦片轻响。沐雪袖中银针刚要射出,却见黑影翻入——竟是周大人昔日的暗卫首领,半边脸还带着烫伤的疤。
大人让我带句话。他喘息着摊开染血的帕子,上面歪斜写着:丞相二十载经营,你们碰的不仅是人,是盘根错节的命脉。
萧山盯着帕角暗纹:这是...漕帮的标记?
今早发现的。暗卫冷笑,你们查的军粮账本,在起火前早被替换成假账——真正的账册,正在丞相门生手里攥着。
沐雪突然起身推开暗格。舆图背面密密麻麻缀满红绳,每根都系着名帖——六部主事、边关守将、甚至内廷嬷嬷......
难怪......她指尖发颤,我们刚查到兵部亏空,兵部尚书就‘自尽’了;才摸到盐税线索,转运使就‘坠马’了......
萧山突然拽断一根红绳:所以周大人当年突然调任,根本不是失势......
是保命。沐雪闭了闭眼。
三更梆子响过,太子密信送至。沐雪就着烛火看完,突然低笑出声。
萧惠抢过信纸,只见上面潦草八字:暂避锋芒,静待春雷。
怂了?她不可置信地抬头。
萧山替沐雪扶了扶发簪:你看错了。他吹灭蜡烛,这是告诉我们——
黑暗中,茶盏地裂成两半。
下次出手,得让丞相连茶杯都端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