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内城的百草阁,依旧弥漫着令人心安的药香。林玄信步走入,此番前来,是为了购置一批炼制“润脉丹”所需的辅药。此丹虽品阶不高,但胜在药性温和持久,于他巩固元婴修为颇有裨益,故而打算多备一些材料。
柜台后的伙计认得这位不久前让赵渠丹师都另眼相看的“韩前辈”,态度颇为热情。正待林玄报出所需药材时,却听得偏厅之内,传来一阵压抑着烦躁的叹息声,伴随着丹炉火舌不稳的噗嗤声。
“不对…还是不对!赤阳参的烈性根本无法中和,反而激得寒髓芝药性凝滞!这君臣佐使根本就是错的!可古方上明明……”正是那位赵渠丹师的声音,只是此刻全无往日的沉稳,充满了困惑与焦灼。
偏厅门未关严,能瞥见赵渠丹师正对着一尊冒着青烟的丹炉愁眉不展,手里抓着一卷残破的兽皮古卷,上面墨迹暗淡,显然年代极为久远。旁边还站着那位年轻学徒,更是大气不敢出,一脸惶恐。
柜台伙计见状,压低声音对林玄解释道:“韩前辈勿怪,赵大师近几个月得了张残缺的古丹方,据说是三品灵丹,对金丹修士淬炼法力有大用。大师苦心钻研,耗了不少材料,却始终卡在最后一步,无法成丹,故而有些心绪不宁。”
三品灵丹?金丹修士有用?
林玄心中微微一动。他如今虽已是元婴,但这等能对金丹期有效的丹药,其丹方本身价值不菲,若能补全,无论是对自身丹道知识的积累,还是未来或许有用得着的时候,都算不错。更重要的是,眼前似乎有一个获取香火点的机会。
心念电转间,他已做出决定。神识悄然扫过那兽皮古卷,虽只能看到一鳞半爪,但结合赵渠方才的自言自语,对那丹方的难题已有了大致了解。
他不动声色地分出一缕心神沉入识海。
“系统,推演此残缺丹方。”他直接将方才捕捉到的丹方信息片段与当前困境作为目标,并投入了五十点香火。
香火点数瞬间减少。下一刻,一股远比上次推演《厚土诀》更为磅礴精妙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那残缺古丹方的后续部分瞬间被补全,不仅仅是补全,更是进行了优化!尤其是关于赤阳参与寒髓芝这对属性相冲主药的君臣配伍,以及整个炼制过程中的火候转换关键,都给出了数种更为精妙、更易操作的解决方案!
整个过程在外界看来,不过是林玄微微愣神了一刹那。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犹豫和思索之色,仿佛在回忆什么。然后,他看向偏厅方向,略带迟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里面的赵渠听到。
“赵大师,恕在下冒昧打扰。方才无意间听闻大师所言,似乎是为赤阳参与寒髓芝的药性冲克所困?”
焦头烂额的赵渠正心烦意乱,闻言下意识眉头一皱,抬头见是林玄,想到上次冰凝草之事,勉强压下不耐,叹了口气道:“原来是韩道友。不错,此二物一烈一寒,乃丹方君臣之主,按理当相辅相成,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总是相互掣肘,难以融合,每每在此功亏一篑!唉,怕是这古方本身就有谬误……”
林玄故作沉吟,缓缓道:“晚辈早年流落在外时,似乎在一处荒废洞府的石壁上,见过几句类似丹诀的残篇,语焉不详。方才听大师提及,忽然想起其中一句,说什么‘阳亢则阴凝,需以木灵为桥,火转七分,留三分生机于癸水’……还有一句似乎是‘先启寒髓灵韵,再引赤阳真火,非是以火融冰,而以阳唤阴醒’……也不知对大师是否有用,只是胡乱想起,大师姑妄听之。”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系统推演出的关键诀窍,巧妙地包装成了偶然得来的残缺记忆,语气带着不确定和试探,毫无指点江山的气势。
然而,听在正苦苦思索的赵渠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阳亢则阴凝…木灵为桥?”
“先启寒髓灵韵,再引赤阳真火…以阳唤阴醒?”
赵渠猛地愣在原地,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林玄的话,眼睛越瞪越大,原本焦灼困惑的眼神,逐渐被一种豁然开朗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对啊!他一直试图强行以赤阳参的药力去压制、融化寒髓芝的寒性,却忘了物极必反的道理!赤阳过亢,反而会使得寒髓芝的寒性本能地收缩凝滞,自然无法融合!需要的是引导,是沟通!而那“木灵为桥”,不正是指需要一味木属性灵药在中调和吗?丹方中恰好有一味辅助药材“青玉藤”一直被忽略!还有那火候转换,“火转七分,留三分生机”,以及先处理寒髓芝,再引入赤阳参的思路……
每一个点,都如同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苦思数月而不得解的死结!
“快!取青玉藤粉来!快!”赵渠猛地对学徒吼道,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再也顾不上林玄,全身心投入到新一轮的尝试中。
依照林玄那“残缺记忆”提供的思路,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投药顺序,微调了火候。
片刻之后,丹炉之内原本躁动冲突的药力,竟然开始奇迹般地缓和下来,并逐渐呈现交融之势!一股和谐而浓郁的丹香,开始从炉盖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成功了!困扰他数月的难题,竟然真的迎刃而解!
赵渠猛地转过身,看向一直安静站在柜台旁的林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狂喜,有难以置信,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不可思议!
一次是侥幸,两次呢?而且这次的点拨,远比上次的冰凝草之法更加精妙,直指三品灵丹的核心奥秘!这绝非什么偶然看到的残缺记忆能解释的!
这位韩道友,绝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丹道大家!其丹道造诣,远在他之上,甚至可能不弱于阁中那位金丹后期的供奉长老!
他快步走出偏厅,来到林玄面前,竟是郑重地拱手一拜:“韩道友…不,韩大师!今日若非您出言指点,赵某恐怕至今仍在歧路上打转!请受赵某一拜!大师丹道见解,实在是…实在是深不可测!赵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次,他的称呼直接从“道友”变成了“大师”,态度恭敬无比。
林玄连忙侧身避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不好意思”:“赵大师万万不可!折煞晚辈了!晚辈真的只是偶然想起几句胡话,侥幸言中,岂敢当大师如此重礼?实在是误打误撞,误打撞撞!”
他越是谦虚,赵渠心中就越是认定他深藏不露,高人风范。心中那份感激和敬佩之情愈发浓厚。
而林玄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远比上次精纯、浓厚得多的感激与敬佩之情,隔空传来。
香火点直接增加了二十点!
与此同时,赵渠执意要以成本价,不,几乎是半卖半送的价格,将林玄此次所需的所有药材,以及另外几味颇为珍贵的、林玄未来可能用到的灵药,一齐打包塞给了他,还额外赠送了一小瓶他自己炼制的、用于快速恢复神识消耗的三品丹药“养神丹”。
并一再恳切地表示,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多多向“韩大师”请教。
林玄推辞不过,最终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份厚重的好意,在赵渠无比热情的目光中,离开了百草阁。
回到洞府,清点着手中远超预期的药材和那瓶价值不菲的养神丹,林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花费五十香火点,收获二十香火点,净亏三十点。
但换来了一位百草阁资深炼丹师的深厚人情、一批打折的珍贵药材、一瓶实用丹药,以及一条未来或许可以持续获取香火点和资源的潜在渠道。
这笔买卖,细细算来,倒是颇为划算。
香火之妙,果然在于四两拨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