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高过车门。
大雨下了半个月，城东的路面早成了泥潭，浑浊的水里飘着断枝、废弃塑料袋，还有半块不知从哪冲来的变异鼠鳞片，泛着暗绿色的光，看着就渗人。
刘夏握着方向盘，雨刷器开到最大档，却还是赶不走挡风玻璃上的水汽。
他眯着眼，盯着前方模糊的便利店招牌——红色的“全家”二字被雨水泡得发白，歪歪扭扭地挂在门头，玻璃门倒是没碎，只是蒙了层厚厚的灰，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还有五十米，感应草没晃，里面没活物。”
对讲机里传来林晚秋的声音，带着点异能消耗后的轻哑，指尖的微光似乎能透过电波传过来，“不过门口有几处新鲜脚印，像是昨天留下的，你小心点。”
刘夏按下对讲键，声音压得低：“知道了。”
他瞥了眼副驾驶座——苏清月早上塞进来的空纸筒就放在这儿，浅粉色包装，软乎乎的，是她特意叮嘱要找的牌子，“我先隐身进去，找到纸就撤，很快回去。”
“别只找纸，记得看卫生巾！”
苏清月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点不好意思的颤，“还有巧克力，要黑的，70%纯度的，上次你买的那种……”
刘夏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记着呢，我的小馋猫。”
越野车稳稳停在便利店门口的高台上。
积水漫到车门下缘，再往前开一点，就能淹进车厢。
刘夏推开车门，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他摸向口袋里的隐身装置——是之前从废弃科研所拆的半成品，按下开关后能维持40分钟隐身，足够他搜完物资。
“咔嗒”一声，装置启动。
身体瞬间变得透明，只有脚下的积水会留下浅淡的脚印，很快又被雨水冲散。
刘夏握紧腰后的长刀，刀鞘贴着腿，带来熟悉的安全感——这半个月没怎么动刀，手都有点痒，不过这次是补物资，能不动手最好。
便利店的玻璃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
“吱呀”的摩擦声在空荡的街道里格外刺耳，刘夏下意识顿了顿，侧耳听了听——除了雨声，只有里面货架倒塌的“哐当”余响，没别的动静。
他弯腰钻进门缝，尽量不碰到门框。
里面的霉味混着零食的甜腻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皱了皱眉。
货架倒了大半，饼干、薯片撒在地上，被积水泡得发胀，只有最里面的日用品货架还立着，隐约能看到粉色的卫生纸包装，正是苏清月要的款。
“先拿纸。”
刘夏脚步放轻，踩着散落的零食袋往里走。
脚下时不时踩到泡软的饼干，发出“咯吱”的碎响，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
他走到日用品货架前，伸手去够最上层的卫生纸——一包、两包、三包……刚摞到第五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呜呜”声。
不是变异兽的嘶吼，是人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像被捂住了嘴，又怕被人发现。
刘夏的动作瞬间停住，手按在长刀柄上，指尖泛着凉意——林晚秋明明说里面没活物，怎么会有人？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倒塌的货架。
声音是从最里面的冷藏柜后面传来的，那里堆着几个空纸箱，挡住了视线。
刘夏放轻脚步，一点点挪过去——隐身状态下，对方看不到他，正好能先摸清情况。
离冷藏柜越近，哭腔越清晰。
是个女人的声音，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还带着点颤：“别、别过来……我没有物资……真的没有……”
后面还跟着几句模糊的哀求，像是在跟什么东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刘夏的眉头皱紧了。
难道里面有其他人？还是有变异兽？
他握紧长刀，猛地绕到冷藏柜后面——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
一个女孩缩在角落，穿着湿透的粉色连衣裙，看起来像是学生制服，头发乱得像枯草，脸上全是泪和泥。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书包，另一只手攥着根断了的拖把杆，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挥舞，嘴里还在哭着哀求：“我真的没东西了……吃的都给你们了……别抓我……”
刘夏的心里沉了沉。
这女孩像是受了惊吓，产生了幻觉？还是之前遇到了抢物资的，留下了阴影？
他刚想出声，突然听到女孩身后的纸箱动了动——不是风吹的，是有东西在里面拱，还带着“窸窸窣窣”的响。
“小心！”
刘夏下意识低喝一声，同时拔出长刀。
女孩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看到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把悬浮的刀，眼睛瞬间睁大，差点晕过去：“你、你是谁？！鬼吗？！”
纸箱里的东西也窜了出来——是三只半大的变异鼠，浑身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爪子间长着蹼，显然是水生变异鼠，刚才躲在纸箱里，想偷袭女孩。
变异鼠看到长刀，却没怕，反而“吱吱”叫着扑过来。
刘夏没废话，长刀横扫——“噌”的一声，最前面的变异鼠脑袋直接被劈掉，暗绿色的血溅在纸箱上。
剩下两只见状想跑，刘夏抬脚踹飞一只，另一只被长刀刺穿了肚子，很快没了动静。
女孩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拖把杆“哐当”掉在地上，眼泪还在流，却忘了哭：“你、你是人？你怎么看不见身体？”
刘夏没回答，先按下隐身装置的开关——身体渐渐显形，黑色的速干衣贴在身上，沾着点雨水，长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他看了眼女孩，又扫了眼地上的变异鼠尸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还有其他人吗？”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扑过来想抓他的胳膊，却被刘夏侧身躲开。
她踉跄了一下，跪在地上，对着他磕头：“求求你救我！我叫苏沐雪，是旁边学校的学生……暴雨前跟同学来买东西，后来遇到变异鼠，他们都跑了，把我丢下了……我在这里待了三天，快饿死了……”
刘夏的眉头皱得更紧。
苏沐雪？跟苏清月一个姓？
他没管这些，先问关键的：“这附近还有变异兽吗？有没有看到其他幸存者？”
苏沐雪摇摇头，眼泪又掉下来：“只有刚才那几只老鼠……没看到其他人……我不敢出去，外面全是水，还有怪叫声……”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林晚秋的声音，带着点急：“刘哥，刚才感应到你那边有打斗的动静，没事吧？是不是遇到变异兽了？”
刘夏按下对讲键，声音稳：“没事，遇到三只变异鼠，已经解决了。”
他顿了顿，看了眼地上的苏沐雪，补充道：“还遇到个被困的学生，叫苏沐雪，看起来没威胁。”
“学生？”苏清月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好奇，“是女孩吗？她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带回来？我们仓库还有空地方……”
刘夏没立刻回答，蹲下身看着苏沐雪——她的脚踝肿着，像是崴了，脸上还有抓痕，确实不像有威胁的样子。
但末世里，人心难测，他不能贸然带陌生人回去。
“你能自己走吗？”刘夏问。
苏沐雪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脚踝疼，又跌坐回去：“能、能走……就是脚崴了，有点疼……”
刘夏没管她，先走到日用品货架前，把剩下的卫生纸全塞进背包——一共八包，够了。
又找到卫生巾，塞了五包，最后在零食区拿了两盒黑巧克力，还有几包苏打饼干，塞进背包侧兜。
“我要走了。”刘夏背起背包，对苏沐雪说，“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跟着我走，到安全的地方再跟你算账。要是不想，就留在这儿。”
苏沐雪眼睛瞬间亮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忍着脚踝疼跟在他身后：“我跟你走！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刘夏没回头，先走到便利店门口，确认外面没危险，才往外走。
苏沐雪紧紧跟在他身后，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敢离太远。
雨水打在身上，苏沐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敢吭声——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不好惹，要是惹他不高兴，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越野车就在门口，刘夏打开后座车门，对苏沐雪说：“进去，别乱动里面的东西。”
苏沐雪赶紧钻进去，缩在角落，不敢碰任何东西。
刘夏坐进驾驶座，拧动车钥匙——发动机平稳启动，朝着安全屋的方向驶去。
“刘哥，真要带她回来啊？”林晚秋的声音带着点担忧，“我们不认识她，万一她是坏人怎么办？”
刘夏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苏沐雪，她正抱着书包，警惕地看着窗外：“先带回去，观察几天。她脚踝崴了，跑不了，要是有问题，再处理也不迟。”
苏清月的声音软下来：“那我先准备点吃的，她待了三天，肯定饿坏了。再找件干净的衣服，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容易感冒。”
刘夏应了声，没再说话。
越野车碾过积水，朝着安全屋的方向驶去。
后座的苏沐雪看着窗外的废墟，心里又怕又期待——怕眼前这个男人是坏人，又期待能真的找到安全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次跟着刘夏回去，会彻底改变她的末世生活，也会让刘夏的小团队，多一个需要磨合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