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训练的量。
在安全范围内。
被悄然提升。
石斛教官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
对白羽的要求。
变得更加严苛。
每一次肌肉的撕裂感。
每一次神经末梢因过度负荷而发出的尖锐抗议。
都像是在考验着他意志的极限。
汗水成了他最忠实的伴侣。
浸透了一件又一件训练服。
左肩的旧伤。
在反复的牵拉和发力下。
时常会传来阵阵隐痛。
像是不甘的余烬。
提醒着他那段濒死的经历。
但他没有停下。
那窗外一闪而逝的窥视目光。
像无形的鞭子。
抽打在他的背上。
催促着他。
必须更快。
必须更强。
这天下午的训练项目是动态稳定性。
他需要站在一个轻微晃动的平衡盘上。
仅靠核心和下肢力量维持稳定。
同时。
用左手握住一个特制的、带有传感器的哑铃。
（重量被调整到极轻）
完成规定次数的腕屈伸。
这要求他受损的神经肌肉系统。
在维持身体平衡的同时。
还要精确控制远端关节的活动。
难度呈几何级数增加。
第一次尝试。
他刚站上平衡盘。
身体就控制不住地晃动起来。
右腿下意识地绷紧发力。
承担了绝大部分调整任务。
左腿则显得有些虚软。
难以提供有效的支撑。
而当他试图抬起左手。
完成腕屈伸动作时。
身体的晃动变得更加剧烈。
左手手腕更是僵硬得不听使唤。
那轻巧的哑铃。
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仅仅尝试了两次屈伸。
他就因为失去平衡。
而从盘上踉跄着跌了下来。
幸好地面铺着厚厚的保护垫。
石斛教官站在一旁。
面无表情地记录着。
“核心稳定性不足。”
“下肢力量失衡。”
“神经控制与整体协调性：差。”
客观。
冰冷。
白羽撑着垫子站起来。
呼吸有些急促。
他没有去看石斛的记录。
只是默默地。
再次站上了平衡盘。
调整呼吸。
目光平视前方。
专注于身体的感受。
晃动依旧存在。
但他努力控制着核心肌群。
试图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然后。
他再次抬起左手。
感受着哑铃的重量。
集中意念于手腕。
屈。
伸。
动作依旧笨拙。
缓慢。
但他坚持着完成了五次。
虽然最后一下。
几乎是从盘上摔下来的。
汗如雨下。
“休息三分钟。”
石斛说道。
白羽靠在墙边。
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左肩和手臂的肌肉。
因为过度使用而微微痉挛。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但他冰蓝色的眼眸里。
却燃着不屈的火焰。
他知道。
自己正处在某个临界点。
突破它。
他的康复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停滞不前。
则可能被永远困在原地。
三分钟后。
训练继续。
这一次。
他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
核心收得更紧。
左腿也尝试着分担了一些力量。
左手的腕屈伸。
虽然依旧不流畅。
但至少能连贯地完成七次。
进步微小。
却真实存在。
石斛看着数据记录。
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动态稳定性：略有提升。”
“神经肌肉协调性：微弱改善。”
这几乎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白羽没有说话。
只是用手背抹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
继续站上平衡盘。
他需要更多。
更稳定。
更持久。
与此同时。
在基地的临时宿舍里。
白玉的心。
却因为那提升的安保级别。
而始终无法真正平静。
门外那道沉默的身影（岩雀）。
像是一个无声的警示。
提醒着他危险的迫近。
也提醒着他的无力。
他不能再这样只是等待和被动接受保护。
他需要知道更多。
至少。
要知道哥哥面临的到底是什么。
他想起那天在康复室外。
看到哥哥被搀扶出来的样子。
想起哥哥语音里刻意隐藏的疲惫。
也想起凌风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
一个念头。
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他需要信息。
而信息。
有时需要主动去获取。
哪怕方式可能有些……越界。
这天晚上。
他借着去公共水房打水的机会。
状似无意地与守在门外的岩雀搭话。
“岩雀大哥，辛苦了。”白玉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岩雀看了他一眼。
眼神依旧沉稳。
带着审视。
“职责所在。”他接过水。
并没有喝。
只是拿在手里。
“那个……最近基地是不是挺紧张的？”白玉试探着问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我看巡逻好像比之前频繁了。”
岩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
“正常勤务调整。”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白玉并不气馁。
他沉默了一下。
然后换了一种方式。
声音压低了些。
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岩雀大哥，我……我就是有点担心我哥哥。他之前在仓库里伤得那么重，现在也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外面……是不是还不安全？”
他冰蓝色的眼眸里。
适时地流露出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忧虑。
像一个单纯担心兄长的弟弟。
岩雀看着他那双清澈中带着不安的眼睛。
僵硬的脸色似乎缓和了半分。
“白羽队员的康复进展顺利。”他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基地内部很安全，你无需过度担心。”
依旧是官方口径。
但语气。
比刚才稍微柔和了一点。
白玉知道。
不能再直接问下去了。
他点了点头。
脸上挤出一点安心的笑容。
“那就好，谢谢岩雀大哥。”
他打完水。
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
脸上的“安心”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
是深思。
岩雀的反应。
在他的预料之中。
直接获取核心信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他并没有完全失望。
他从岩雀那细微的语气变化和眼神里。
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一种……默认。
默认了“外面还不安全”这个前提。
这印证了他的猜测。
危险确实存在。
并且被“猎狐”严肃对待。
这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的信息。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无法像凌雨凌风那样去调查。
但他可以观察。
可以分析。
可以从这些零碎的、看似无用的信息中。
拼凑出事情的大致轮廓。
他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被灯光照亮的基地夜景。
目光再次投向医疗中心的方向。
哥哥在努力康复。
凌雨凌风在追查线索。
而他。
也不能停下。
即使方式笨拙。
即使收效甚微。
他也要用自己的方法。
去靠近那个危险的世界。
去理解哥哥所面对的一切。
他拿起那本已经被翻得有些卷边的体能书。
翻到了关于反应速度训练的那一页。
不仅仅需要力量。
还需要敏锐。
和快速应对的能力。
他开始按照书上的方法。
进行最基础的视觉反应练习。
用手指快速点击屏幕上随机出现的光点。
一开始。
总是慢半拍。
但他乐此不疲。
一次次重复。
仿佛在这枯燥的练习中。
能一点点磨砺出。
应对未来不确定性的。
那份宝贵的敏锐。
夜深了。
基地依旧在高效而警惕地运转着。
白羽在病房里。
疲惫却满足地沉沉睡去。
左手的抓握力在今天突破了3级。
白玉在宿舍里。
对着闪烁的屏幕。
持续进行着反应练习。
眼神专注而坚定。
兄弟二人。
一个在突破身体的极限。
一个在拓展认知的边界。
用各自的方式。
向着同一个目标。
无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