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晨光熹微。
归元堂顶层,九龙锁天阵的金色光罩在朝阳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慕鸿远盘膝坐于阵眼中央,双目微阖,周身气息与阵法浑然一体。
这位德高望重的慕家老族长,已经在此守护了整整一夜,丝毫不见疲态。
重症监护室内,沈清漪轻轻放下温热的毛巾,为苏林晚掖了掖被角。
她眼下的青黑显示着彻夜未眠的疲惫,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细致。
那枚“慈心”玉佩被重新戴回苏林晚的颈间,温润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持续滋养着她的心脉。
慕振邦站在窗前,刚结束一通加密通讯。
他转身看向守在床边的儿子慕斯年,低声道:
“张婆醒了,但神智依旧混乱。
陈老亲自施针稳定她的情绪,配合药物辅助,勉强提取出一些记忆片段。
她反复提到‘地下室’、‘黑针’、‘两个影子’,还有……‘林院长用玉佩封印了门’。”
“玉佩封印?”
慕斯年目光一凝,看向苏林晚颈间的“慈心”玉佩。
“嗯。”
慕振邦点头,
“结合档案残卷,我们推测当年林文静院长在最后关头,可能用这枚玉佩的力量,封印了慈心疗养院地下室的某个关键区域——
很可能是苏宏霆进行邪法实验的核心场所!
那里或许藏着更多关于‘双生引魂’和影殿的秘密!”
“需要找到那个地下室!”
慕斯年立刻领会了父亲的意思。
“已经派人去了。”
慕振邦眼中精光闪烁,
“影卫带着张婆记忆中的路线图,正在全面排查慈心疗养院废墟。
但……”
他话锋一转,眉头微蹙,
“根据张婆零碎的记忆,当年林院长封印地下室时,似乎说过‘唯有苏家嫡血持玉佩,方可解封’之类的话。
也就是说,最终可能还是需要林晚亲自……”
话音未落,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嘤咛。
“唔……”
这声音虽轻,却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病房内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晚晚?!”
慕斯年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看向病床。
沈清漪手中的水盆哐当落地,水花四溅。
她顾不上擦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
“晚晚?!”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苏林晚那紧闭了整整两天的睫毛,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然后,在晨光与众人炽热的目光中,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澈,却不再天真;疲惫,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坚韧。
瞳孔深处,仿佛有淡金色的星尘流转,又似经历了烈火淬炼的琉璃,剔透而深邃。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慕斯年狂喜的脸、沈清漪含泪的眼、慕振邦欣慰的神情,最后落在门口闻声赶来的老族长慕鸿远和爷爷慕鸿儒身上。
“我……这是……”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久未开启的门轴。
“晚晚!别急着说话!”
沈清漪立刻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将吸管送到她唇边,
“先喝点水,慢慢来。”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苏林晚的眼神逐渐聚焦。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颈间的“慈心”玉佩,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想起来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平静,
“那场大火……祖父推开我……
黑针……还有……
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影子……”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锋利的冰,刺入在场众人的心脏。
慕斯年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心疼得几乎窒息。
“晚晚,别勉强自己。”
他声音沙哑,
“那些记忆太痛苦,我们可以慢慢……”
“不。”
苏林晚轻轻摇头,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
“我必须面对。
那不是噩梦……
是我的过去,也是我们解开谜团的关键。”
她尝试着撑起身体,在慕斯年和沈清漪的搀扶下,缓缓靠坐在床头。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属于灵医的坚韧和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归。
“我看到了外婆,……在记忆深处。”
她抚摸着玉佩,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她给了我一个编号……零柒贰肆……
这些年,我竟不知,原来我的亲外婆,在那场大火中,已经……”
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晚晚!”
慕斯年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无声地安慰着她。
“我们已经找到了对应的档案。”
慕振邦上前一步,将平板上的档案残卷展示给她看,
“还有,张婆——当年慈心疗养院的幸存护工,也被你二爷爷(慕鸿远)救回来了。虽然神智不清,但提供了一些线索。”
苏林晚看着档案上那个与自己祖父苏宏延酷似、却阴鸷狠毒的面容(苏宏霆),以及那些触目惊心的实验记录,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
但她没有崩溃,没有逃避,而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一字一句地看完。
“所以……那个从锁龙潭出来的‘她’……”
苏林晚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慕斯年,
“是当年实验失败的产物?
是我的……‘另一半’?”
慕斯年心疼地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重重点头:
“是。但你不必……”
“我需要见她。”
苏林晚突然说道,声音轻却坚定,惊得沈清漪倒吸一口凉气。
“不行!”
慕斯年几乎是低吼出来,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差点杀了你!
她现在只想吞噬你,完成所谓的‘归一’!”
“但她也是受害者。”
苏林晚的眼神异常清明,掌心悬针纹微微亮起,
“她承载着当年实验的阴煞和痛苦,被苏宏霆当作工具操控了百年。
更重要的是……”
她轻轻按住心口,感受着玉佩传来的温暖和体内那沉寂的“恶种”黑气,
“我和她之间,有无法斩断的联系。
我能感觉到,她受伤了……很重。
镇魂鼎碎片被毁,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这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最好机会。”
“晚晚……”
沈清漪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却被苏林晚轻轻回握。
“妈,我没事。”
她甚至挤出了一个微笑,虽然有些勉强,
“我是灵医,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
哪怕对方是……另一个我。”
一直沉默的慕鸿儒突然上前,苍老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苏林晚的肩上:
“丫头,你确定吗?这不是儿戏。”
苏林晚抬头,迎上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爷爷,我确定。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而且……”
她看向慕斯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任和依赖,
“有你们在,我不怕。”
慕鸿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欣慰和赞赏:
“好!好!这才是我慕家的孙媳妇!
有胆识!有担当!”
他转头看向慕振邦和慕鸿,
“你们怎么看?”
慕振邦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如刀:
“晚晚说得对,被动防守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她体内‘恶种’暂时稳定,玉佩护体,又有九龙锁天阵加持,可以尝试主动接触。
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慕鸿远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老夫同意。
不过,在行动前,需先解开慈心疗养院地下室的封印。
那里或许藏着克制‘分身’和苏宏霆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