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尘等人扶着伤员往忘忧谷走时,日头已渐渐西斜,透过青竹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众人心里的沉郁。沈清玄靠在苏慕言肩头,气息虽比先前稳了些,脸色依旧惨白,时不时咳嗽两声,袖口便沾上新的血渍;忘忧谷少女被柳轻烟搀着,腿上的怨念虽被药膏压制住,乌黑却未完全褪去,每走一步都微微蹙眉;林惊尘握着护世剑走在最前,手背上的伤隐隐作痛,脑海里总浮现墨渊逃走时阴狠的眼神,还有那缕追着墨渊而去的怨念——他总觉得,墨渊绝不会就此罢休,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沈谷主,前面就是忘忧谷的结界了,您再撑撑。”天机长老走在沈清玄身侧,语气里满是愧疚,“若不是我被墨渊的花言巧语蒙骗,泄露了锁魂阵的布法,也不会让您和各位陷入险境,更不会唤醒蚀骨兽。”
沈清玄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依旧沉稳:“此事不能全怪你,墨渊藏得极深,连我都未曾察觉他与焚天门的勾结,更何况你。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回谷中加固结界,再查探墨渊的行踪,绝不能让他带着蚀骨兽的怨念与焚天门汇合。”
说话间,众人已走到一片茂密的竹海前。林惊尘抬头望去,只见竹海深处隐约有一层淡青色的光晕,那便是忘忧谷的结界。沈清玄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色玉佩,指尖注入一丝内力,玉佩便发出柔和的光芒。光晕随之波动起来,慢慢裂开一道缝隙,足够众人依次通过。
踏入结界的瞬间,林惊尘只觉得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与竹林外的邪气截然不同。谷内种满了不知名的青花草木,一条小溪顺着石径蜿蜒流淌,溪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灵光;远处错落着几座竹屋,屋顶覆盖着一层薄霜,像是被灵气滋养着,显得格外雅致。只是此刻谷内格外安静,竟看不到一个弟子的身影,林惊尘心里不由得一紧。
“怎么回事?往日这个时辰,弟子们都在谷中练剑,今日怎会如此安静?”忘忧谷少女也察觉到不对劲,声音里带着疑惑和不安,“师父,难道谷中也出了事?”
沈清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加快脚步朝着主竹屋走去,刚走到竹屋前,就看到两名弟子倒在门口,身上的衣衫被划破,嘴角沾着血,气息微弱。“弟子!”沈清玄惊呼一声,挣脱苏慕言的搀扶,踉跄着跑过去,伸手探了探两名弟子的脉搏,“还好,只是被打晕了,并未伤及性命。”
柳轻烟赶紧上前,掏出银针,分别扎在两名弟子的人中穴上。没过多久,两名弟子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清玄,顿时激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师父!您回来了!您没事太好了!方才来了几个蒙面人,说是要找您和师妹,我们阻拦,却被他们打晕了,还说……还说要等墨渊大人回来,踏平忘忧谷!”
“又是焚天门的人!”苏慕言怒喝一声,挥了挥手里的铁链,“肯定是墨渊早就安排好的,想趁机在谷中作乱,接应他回来抢护世剑!”
林惊尘皱起眉头,目光扫过周围的竹屋,发现不少竹屋的门窗都被损坏,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剑刃,显然曾发生过打斗。“沈谷主,咱们先把弟子们安置好,再派人查探谷内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藏着的蒙面人。”
沈清玄点头,立刻吩咐醒来的两名弟子:“你们去通知谷中其他弟子,让大家到主竹屋前集合,若发现陌生面孔,立刻通报,切勿擅自出手。”两名弟子应声而去,柳轻烟则扶着沈清玄进了主竹屋,为他疗伤;林惊尘、苏慕言和天机长老则留在屋外,查看谷内的情况,同时加固结界——他们生怕墨渊带着怨念折返,趁虚而入。
半个时辰后,忘忧谷的弟子们陆续聚集到主竹屋前,约莫有二三十人,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沈清玄坐在竹屋的主位上,气息已平稳了许多,他看着底下的弟子,沉声道:“今日之事,大家也都清楚了,墨渊勾结焚天门,不仅在谷外布下锁魂阵,还派人潜入谷中作乱,更唤醒了被镇压百年的蚀骨兽。如今墨渊带着蚀骨兽的怨念逃走,迟早会卷土重来,咱们必须做好准备。”
“师父,咱们跟焚天门拼了!”一名年轻的弟子握紧手里的竹剑,眼神坚定,“他们敢来忘忧谷撒野,咱们绝不能饶了他们!”
“不可鲁莽。”沈清玄摇头,“焚天门势力庞大,如今又多了墨渊掌控的蚀骨兽怨念,咱们单打独斗绝非对手。眼下唯一的办法,是尽快联系正道七宗,告知他们墨渊的阴谋和蚀骨兽被唤醒的事,邀他们再次组成联盟,共同对抗焚天门。”
天机长老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沈谷主所言极是,我虽为天机门弟子,却被墨渊蒙骗,如今理应为正道出力。我愿立刻返回天机门,向门主说明情况,劝门主加入联盟,同时查探墨渊的行踪。”
林惊尘也点头附和:“我也愿前往青城,虽说当初我被青城逐出师门,可青城毕竟是正道七宗之一,绝不会坐视焚天门为祸江湖。我会尽力说服青城掌门,让他加入联盟,共同守护江湖。”
“好!”沈清玄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那就劳烦天机长老返回天机门,林少侠前往青城,我则留在忘忧谷,一边加固结界,一边联系峨眉、武当等其他门派。苏少侠,还请你留在谷中,协助我保护谷内弟子和护世剑,柳姑娘,就劳烦你为谷中弟子疗伤,同时调配解毒驱邪的药膏,防备墨渊用怨念害人。”
众人纷纷应声,各自领命。当晚,天机长老便收拾行装,趁着夜色离开了忘忧谷;林惊尘则打算次日一早动身前往青城,当晚便在忘忧谷的竹屋中休息,同时尝试掌控护世剑的力量——他知道,只有尽快完全掌控护世剑,才能在日后的大战中发挥作用。
夜深人静时,林惊尘坐在竹屋的窗前,握着护世剑。剑身上的金灰二色光芒柔和地流转,他闭上眼睛,尝试将内力注入剑中,与剑中的力量相融合。起初,剑中的力量依旧桀骜不驯,不断冲击着他的经脉,让他浑身疼痛;可渐渐的,他察觉到剑中似乎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与父亲留下的青铜令牌上的气息极为相似。
“爹,是你吗?”林惊尘在心里轻声呼唤,脑海里浮现父亲林啸天的模样。就在这时,护世剑突然微微震动起来,金灰二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穿着粗布衣衫,手里拿着一把铁锤,竟与林惊尘记忆中父亲打铁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便消失在剑中,护世剑的光芒也随之暗了下来。林惊尘睁开眼睛,手心全是冷汗,心里又惊又喜——那道身影,难道是父亲留在剑中的气息?父亲当年藏起剑谱残页,是否早就料到今日之事?
他正想再尝试与护世剑沟通,突然听到竹屋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轻叩击竹墙。林惊尘立刻握紧护世剑,起身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没有回应,响动却依旧传来,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林惊尘皱起眉头,缓缓打开竹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上压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火焰纹——正是焚天门的令牌。
他赶紧捡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三日后,焚天门将袭青城,取林惊尘性命,夺护世剑。若想保你父亲性命,独自前往青城后山破庙,不得告知他人。”落款处,画着一个与父亲青铜令牌上相同的剑纹。
林惊尘的手瞬间僵住,纸条险些掉在地上。父亲还活着?而且被焚天门囚禁着?墨渊竟然用父亲的性命来要挟他!他抬头看向夜色中的青城方向,心里又急又乱——若是告知沈清玄等人,墨渊可能会伤害父亲;若是独自前往,又怕中了墨渊的圈套,不仅救不了父亲,还会让护世剑落入焚天门手中,甚至连累青城。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纸条的背面似乎有字迹,赶紧翻过来一看,只见背面用极细的笔触写着一行小字,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墨渊设局,青城有内奸,勿信他人。”
林惊尘的心猛地一沉。这行小字是谁写的?是父亲,还是另有其人?青城竟有焚天门的内奸,那他前往青城,岂不是自投罗网?三日后焚天门袭青城,又用父亲的性命要挟他,墨渊究竟想布一个怎样的局?
他握紧手里的纸条和令牌,眼神凝重地望向窗外。夜色深沉,看不到半点星光,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知道,三日后的青城,必定是一场生死赌局,而他,别无选择,只能入局。可他更清楚,这场赌局的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阴谋,那行小字提到的“内奸”,才是最危险的隐患——这个内奸,究竟是谁?是青城的掌门,还是他曾经熟悉的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