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cbd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落日熔金般的余晖,将偌大的空间染成暖橙色。
沈衣川坐在黑檀木办公桌后,指尖悬在平板电脑的签名区迟迟未落下。
屏幕上是集团海外分公司的年度财报,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本该是他最熟悉的领域,此刻却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影。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触到一丝疲惫的酸胀。
助理轻叩门进来,将一杯刚泡好的祁门红茶放在桌角,低声提醒:“沈总,这是最后一份待签文件,签完您就能按计划动身了。”
沈衣川“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桌角那张嵌在水晶相框里的照片上。
照片是三个月前拍的,温月眠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站在飘雪的片场入口,踮着脚替他拂去肩头的雪粒,眼底的笑意比身后的雪景更亮眼。
那时她刚进组拍《雾中灯塔》,他送她去机场,临别时她抱着他的腰,声音软糯又带着不舍:“沈衣川,等我拍完这部戏就回家。”
“回家”两个字像颗糖,在他心里甜了三个月,也苦了三个月。
《雾中灯塔》是大制作年代剧,取景地选在南方偏远的古镇,交通不便,加上剧组封闭拍摄,两人别说见面,连视频通话都要掐着她收工后的深夜时间。
上次通话是三天前,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笑着说拍夜戏时看到了流星,第一时间就许了愿。
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却调皮地眨眨眼:“秘密,等我回去了再告诉你。”
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过温月眠的笑脸,沈衣川终于落下签名。
笔锋利落,一如他此刻迫切的心情。“备车,去机场。”
他起身拿起椅背上的深色大衣,动作间带起一阵清风,“告诉太太的助理,不用提前说。”
助理了然一笑:“好的沈总,机票和酒店都已确认,古镇那边的接驳车也安排好了。”
他跟着沈衣川这么久,最清楚这位行事沉稳的沈总,唯独在温月眠的事情上,总会流露出不为人知的急切。
驱车前往机场的路上,沈衣川翻看着手机里的相册。
最新的一张是温月眠上周发来的自拍,她穿着剧中的粗布旗袍,头发挽成低髻,脸上故意画了淡淡的雀斑,却难掩眉眼间的灵气。
配文是:“今日份村姑眠上线,沈总要不要打赏?”
他当时回复了一个大额红包,附言“赏给我家最漂亮的小村姑”,那边隔了半小时才回了个害羞的表情包,想来是拍完戏才看到。
飞机在夜色中起飞,穿过云层时有些颠簸。
沈衣川靠在头等舱的座椅上,闭上眼却全是温月眠的身影。
四个小时的航程,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直到飞机降落在南方的小型机场,窗外泛起鱼肚白,他才揉了揉发麻的指尖,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衬衫领口。
古镇距离机场还有两个小时车程,接驳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黛瓦白墙,空气里满是湿润的草木清香。
“沈总,前面就是剧组的取景地了。”司机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青石板巷口,那里挂着“《雾中灯塔》剧组”的牌子,几个工作人员正搬着道具往里走。
沈衣川点点头,让司机在巷口停车。
他没让助理跟着,自己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行李箱的轮子在青石板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惊醒了巷子里早起的麻雀。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晒谷场被改造成了剧中的市集场景,挂满了褪色的灯笼和布幡。
几个演员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在走位,导演拿着扩音器站在监视器后,眉头紧锁地说着什么。
沈衣川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月眠站在市集的豆腐摊前,穿着浅蓝色的粗布旗袍,腰间系着围裙,正跟着道具师傅学习磨豆腐。
她的头发挽得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阳光透过薄雾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他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她。
她磨得有些吃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笑得认真,时不时抬头和身边的老演员请教。
那一刻,没有聚光灯,没有粉丝尖叫,她只是沈衣川放在心尖上的温月眠,在为喜欢的角色努力着。
“卡!月眠,这里的情绪再放松一点,你现在是刚嫁过来的小媳妇,磨豆腐是日常,不用太紧张,你再试试,我们先拍男二的戏份。”导演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严厉。
温月眠点点头,擦了擦额角的汗,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磨盘的把手。
就在她再次转动磨盘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巷口的身影。
那身熟悉的深灰色大衣,挺拔的身形,还有那双无论何时都盛满温柔的眼睛——是沈衣川!
温月眠的动作猛地一顿,磨盘“吱呀”一声停在原地。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手,快步朝巷口跑去,裙摆扫过地上的青石板,带起一阵微风。
“沈衣川!”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像只归巢的小鸟,扑进他的怀里。
沈衣川稳稳地接住她,手臂收紧,将她牢牢拥在怀中。
三个月的思念在这一刻具象化,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清晨的雾气,是他日思夜想的味道。
“慢点跑,小心摔了。”他低头,鼻尖蹭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却温柔。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温月眠埋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衬衫,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眼眶瞬间就热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的事要忙到月底吗?”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光。
“忙完了。”沈衣川替她拂去颊边的碎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想你了,就来了。”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温月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带着撒娇的意味:“就知道说好听的。”
“是实话。”沈衣川笑着,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动作自然又亲昵,周围传来低低的哄笑声,温月眠的耳尖瞬间红透,拉着他的手往休息区走:“快跟我来,别挡着大家拍戏。”
休息区是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放着几张折叠椅和一张长桌,桌上摆着演员们的水杯和剧本。
温月眠拉着沈衣川坐下,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他,像是要把这三个月没见的时光都补回来。
“你瘦了。”她摸着他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心疼,“是不是又熬夜处理文件了?”
“没有,按时休息的。”沈衣川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倒是你,黑眼圈重了不少,是不是又拍夜戏了?”
温月眠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就……偶尔几次,导演说夜戏的氛围更贴合剧情。”
沈衣川无奈地摇摇头,打开带来的行李箱。
里面除了他的换洗衣物,大部分都是给温月眠带的东西:她爱吃的进口巧克力、常用的护肤品、家乡的特产点心,还有一床轻薄的羽绒被。
“知道这边湿气重,给你带了羽绒被,晚上睡觉盖着暖和。”他一样样拿出来,“还有这个,你上次说胃不舒服,我让家里的医生配了养胃的药,记得按时吃。”
温月眠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的东西,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暖的。“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像搬家一样。”她笑着,眼眶却有些湿润。
“怕你在这边不习惯。”沈衣川替她拆开一块巧克力,递到她嘴边,“尝尝,还是你喜欢的黑巧口味。”
温月眠张口含住,巧克力的醇厚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
她看着沈衣川,突然想起三天前视频时说的愿望,轻声说:“我上次许的愿,就是希望你能早点来看我。”
沈衣川的心猛地一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那现在愿望实现了,开心吗?”
“开心。”温月眠靠在他怀里,点头如捣蒜,“比拿到影后还开心。”
两人正腻歪着,导演端着一杯热豆浆走过来,看到沈衣川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沈总来了,怪不得月眠这么开心。”他把豆浆递给温月眠,“刚买的热豆浆,暖胃。”
“谢谢导演。”温月眠接过豆浆,喝了一口。
导演识趣地说:“那你们聊,我去看看下一场戏的准备情况。”
沈衣川看着晓冉离开的背影,问温月眠:“平时在剧组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当然习惯了,大家都很照顾我。”温月眠摇摇头,“导演虽然严厉,但对工作很认真,教会我很多东西。其他演员也都很好,尤其是张老师,经常指导我演戏。”
她口中的张老师,是剧中饰演她婆婆的老戏骨,为人和蔼可亲。
沈衣川点点头,放下心来。
他知道温月眠性格温和,却不软弱,在剧组肯定能和大家相处好,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对了,你这次能待多久啊?”温月眠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公司那边没什么事,我可以多陪你几天。”沈衣川揉了揉她的头发,“直到你这阶段的戏份拍完。”
“太好了!”温月眠欢呼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时,场务走过来喊:“温老师,下一场戏要开始了,准备一下。”
温月眠点点头,不舍地看着沈衣川:“那我去拍戏了,你在这里等我。”
“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沈衣川笑着挥手。
温月眠跑到片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目光专注地望着自己,心里甜丝丝的。
有他在身边,连拍戏都充满了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