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卷着腥味拍打脸颊,苏晚沿着堤坝疾走,对岸造船厂的轮廓在夜色中像只蛰伏的巨兽。槐树林的阴影随着脚步不断拉长,老河伯说过养煞之地的草木从不生虫,此刻脚下的落叶果然脆得像枯骨,踩上去连虫鸣都没有。
她摸出手机照亮路牌——槐安路三个字的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底漆,像用血写就。转过这个弯,就到赵沉工坊的外围了,苏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桃木钉。
刚拐过街角,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影突然从槐树林后闪出来,手电筒的光柱在她脚边晃来晃去。高个保安啐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
“妈的,这鬼地方又闹动静了,你听见没?”
矮个保安缩着脖子,电筒光抖得像筛糠:
“听见了听见了!像……像小孩子哭!赵爷不是说工坊早没人了吗?”
高个突然捂住他的嘴,指节捏得发白:
“闭嘴!忘了上个月老王说漏嘴,第二天就被发现漂在河上?那尸体脸都泡烂了,手里还攥着槐树叶!”
矮个的牙齿开始打颤:
“可……可巡逻记录得写啊……”
“写个屁!”高个把电筒塞回腰里,掏出包烟的手直哆嗦,
“就写‘一切正常’,不然咱俩明天就得去陪老王!你没见赵爷那轿子里的东西?红嫁衣……缝着嘴的女尸……”
话没说完,一阵风突然卷起槐树叶,簌簌落在两人脚边。矮个尖叫着跳起来:
“有东西!跑啊!”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进黑暗,手电筒掉在地上,光照着他们遗落的烟头,火星在夜风中明灭。
趁保安连滚带爬冲进黑暗的间隙,苏晚迅速捡起地上的手电筒。不料光束突然疯狂闪烁,照在槐树林里显出无数扭曲的黑影。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老河伯的名字像血一样红:
“阿晚!别碰那手电!那是‘引魂灯’——”
话没说完信号就断了,听筒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她猛地扔掉手电,却看见光束落地处的槐树根里,钻出个穿蓝布褂子的小男孩,脸蛋白得像纸,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麦芽糖:
“姐姐,你看见我妹妹了吗?她耳后有颗痣……”
苏晚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失踪名单上第一个孩子就叫“小石头”,特征完全吻合!她强压着发抖的声音:
“你妹妹在哪?告诉姐姐!”
男孩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黑黢黢的牙洞:
“在轿子里呀……赵叔叔说,穿红嫁衣的姐姐会陪我们玩‘躲猫猫’……”
他突然指向苏晚身后,
“你看,她来接我了!”
苏晚猛地回头,只见那顶红轿不知何时飘到了槐安路牌下,轿帘掀开道缝,露出只戴着银镯子的小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槐树叶。
定了定神,苏晚将目光投向那栋透着诡异光亮的建筑——赵沉的工坊在午夜像只蹲在黑暗里的眼睛。她握紧老河伯给的桃木钉,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
“这光哪是什么灯火,分明是他用活人养煞烧出的鬼火!”
贴着墙根挪动时,工坊里突然传来赵沉阴冷如毒蛇吐信的声音:
“刀疤脸,那两个保安处理干净了?”
一个粗哑的嗓音回话:
“放心赵爷!扔黄河里喂鱼了,尸体手里还塞了槐树叶,跟老王一样!”
另个尖细的声音接着说:
“就是那罗盘有点邪门,指针老指着西边……会不会是老河伯搞的鬼?”
赵沉冷笑一声:
“他活不了今晚。等‘七童镇河眼’成了,别说老河伯,整个黄河的煞灵都得听我的!”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保安的对话根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赵沉早就知道她会来!
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赵沉的圈套,苏晚决定冒险翻墙潜入。墙头上的玻璃碴子像淬毒的獠牙般扎进掌心,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落地瞬间她后腰撞到墙角的铁皮工具箱,一声闷响惊得她心脏骤停。
“谁?!”
工坊二楼突然传来赵沉的喝问,脚步声正往楼梯口移动!苏晚咬着牙将老河伯给的黄铜罗盘塞回箱中,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死死指向她的影子。
她慌忙合紧箱盖,身后却传来孩童细碎的嬉笑声:
“姐姐,陪我们玩呀……”
猛地回头,三个浑身湿透的小孩正扒着墙头,耳后都有颗黑痣——正是失踪名单上的前三个孩子!
“别过来!”
她举起桃木钉,孩子们却突然化作黑烟钻进墙缝,只留下串银铃般的笑声:
“轿子里的姐姐在等你呢……”
掌心的血滴在冻土上发出的吮吸声,墙头上带倒刺的碎玻璃在月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形状像极了孩童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