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记忆的闸门突然被撞开——
昏迷中,冰冷的河水漫过脚踝。苏晚跪在三年前的黄河滩上,粗布麻衣沾满泥浆,火盆里的纸钱燃得噼啪作响,灰烬被风吹到墓碑先父凌志远之墓的刻痕里,像在填补那些被凿掉的字。指尖突然触到湿泥下的硬物,指甲抠进去拽出枚龙纹玉佩。她指尖摩挲着纹路,猛地想起八岁那年的午后——父亲刚从河底捞起块碎瓷片,胡子上还挂着水草,把着她的手在沙盘上画着同样的云雷纹:阿晚你看,这是明代官窑的‘镇水纹’,摸上去要用心才能感觉到它在发烫。可此刻掌心的玉佩却像块寒冰,阴刻的符文周围盘着蛇形图腾,月光下泛着血一样的红光,图腾鳞片仿佛在缓缓蠕动。她颤抖着抚摸纹路,喉咙发紧。话音未落,木屐踩在湿泥上的声由远及近。她回头看见墨渊站在芦苇丛里——他是赵沉请来的古籍顾问,上个月公开修订《捞尸秘录》时就站在赵沉身边,青色道袍的袖口绣着同样的蛇形图腾,袍角还在滴水,水珠落在泥地上竟腐蚀出细小的坑洞。苏晚猛地攥紧玉佩站起身,泥水顺着衣角滴落。
爹,这到底是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穿着和《捞尸秘录》里记载的河伯祭司一样的蛇纹道袍?
苏晚,墨渊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河底的寒气。他缓缓走近,道袍下摆扫过纸钱灰烬,激起一片火星。
你爹就是因为挖了不该挖的东西,才被河伯收走的。
什么不该挖的东西?我爹是镇河司传人,捞尸护河是本分!
墨渊冷笑一声,从袖中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正是老河伯手抄本缺失的那章残页。
他指尖点着残页上的墨迹。
三年前那个月圆夜,他拿着这枚玉佩闯进河眼,以为能镇住煞灵,结果......赵沉让我补全的‘养煞术’,其实是你爹当年的研究笔记。你仔细看这字迹,和你家那本《捞尸秘录》的批注是不是一模一样?
苏晚抢过残页,指尖抚过熟悉的字迹,突然浑身发冷。
不可能!我爹绝不会研究邪术!三不捞里根本没有‘阴婚玉佩’这一条!《捞尸秘录》原版第三章明明写着‘玉佩乃明代皇家祭祀礼器,遇水则安’,是你和赵沉篡改了古籍!
墨渊挑眉。
篡改?老河伯没告诉你,你爹当年为了研究煞灵,偷偷把镇河司的禁术拓本藏在家里?
苏晚攥紧玉佩站起来,掌心被边缘硌得生疼,指节泛白。
那天黄河滩上的血脚印,和你木屐底的纹路一模一样,是你杀了他!你袖口的蛇纹图腾,根本就是河伯祭司的标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墨渊突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他从袖中掏出铜铃摇晃,声刺得耳膜生疼。
你和你爹一样蠢。老河伯没告诉你吧?他当年为了保命,故意撕了‘阴婚祭河’那一章。
苏晚咬牙。
祭河?我爹是为了阻止你们用活人献祭!
墨渊摇着铜铃逼近。
这玉佩哪是什么礼器,是河伯的请柬啊......你爹不肯用玉佩献祭,煞灵就撕碎了他的魂魄。现在,轮到你了——
铜铃越摇越急,周围的芦苇丛突然传来声,无数黑影在月色下攒动。苏晚听见墨渊的声音混着铃响钻入耳膜。
你以为老河伯真是帮你?他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拿回玉佩,完成他当年没敢做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