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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年秋风吹过春城,带来了比往年更早的寒意,也带来了远方确切的消息。《痕·迹》在柏林的首展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汉斯寄来了厚厚的剪报、专业杂志的评论文章翻译稿,以及一沓观众留言的影印件。评论中频繁出现“诗意的考古”、“时间的赋格”、“东方禅思与极简结构的惊人融合”这类字眼。一张照片上,金发碧眼的观众围在作品前,表情专注。另一张照片显示,作品被放置在一个素白的展厅中央,灯光将木头的肌理与竹影投射在墙壁上,仿佛将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作品的一部分。

荣誉是真实的,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小院里最直接的变化,是来访者明显增多了。除了街坊邻居、本地工艺美术爱好者,开始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有夹着公文包、自称市轻工局或文化馆干部的;有说话带着南方口音、递名片称某某工艺品公司经理的;甚至还有两位金发外国人,在翻译陪同下,专程从北京过来,想亲眼看看“北木”的工作室。

秦建国以一贯的朴实接待,但心里绷着一根弦。他把谈合作、谈生意的事主要推给越来越沉稳干练的王娟和周明远介绍过来的一位外贸公司朋友把关,自己则把更多精力投回到院子里那些尚未成型的木头上,以及三个年轻人身上。

李强的兴奋劲在最初的与有荣焉之后,渐渐被一种焦躁取代。他看着师父依然接那些“不赚钱”的街坊活计,比如给前院张奶奶修一个快散架的老炕桌,或者帮小学校做一批结实耐用的木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师父,现在咱们名气有了,是不是该多做点能卖上价儿的?南方来的那个陈经理,不是说有多少收多少吗?哪怕照着《白山忆》的样子多做几件小的也行啊。”一次收工后,他趁着弟弟李刚和宋志学不在,忍不住嘀咕。

秦建国正在收拾刨子,闻言动作顿了顿。他直起身,看着这个跟自己年头最长的大徒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院墙根堆着的那几块刚从木材厂拉回来、树皮都还没去净的桦木原木:“李强,你过来,看看这几块料。”

李强走过去,不明所以。

“看出什么了?”秦建国问。

“就是……普通的桦木啊,长得还不算太直,有疤节。”李强老实说。

“对,普通,有疤节。”秦建国走过去,粗糙的手掌抚过粗糙的树皮,“你知道这几块料哪儿来的吗?”

李强摇头。

“南岗那边,老秋林公司后身,原来有片小桦树林,还记得不?咱们小时候还去那儿掏过鸟窝。”秦建国声音平缓,“开春建新楼,树林砍了。这是我托人从伐下来的料里挑的,没舍得让他们直接拉去造纸厂。”

李强愣了一下,那片记忆里带着童年清香的树林,如今只剩下这几段沉默的木头。

“那个南方陈经理要的‘白山忆’小件,”秦建国继续说,“他想要的是样子,是‘北木’这个名头。他可以找别的厂子,用机器压出差不多的形状,刷上类似的漆,做得更快,更便宜,甚至看起来更光鲜。但那还是咱们的东西吗?还是长白山、松花江边、春城胡同里的东西吗?”

他走到工作台边,拿起一块做《痕·迹》时剩下的、巴掌大的江底木边角料,递到李强手里:“摸摸看。”

李强接过。木料沉手,表面是水流常年冲刷留下的光滑与细微坑洼,深褐色的纹理里仿佛嵌着时光。

“这块木头,在江底躺了可能比我岁数都大。它见过伪满时的码头工人,见过建国后跑船的,见过文革时在江边刷标语的学生……现在,它的一部分,在柏林躺着呢。”秦建国看着徒弟的眼睛,“李强,咱们做的东西,值钱的不光是手艺,是手艺后面连着的这些——这片地,这些人,这些谁也不知道、但木头记得的事。丢了这些,去赶着做‘能卖上价儿的’,那咱们跟街口打家具的刘老四,有什么区别?刘老四手艺也不差,可他的柜子,能走到柏林去吗?”

李强捏着那块小小的边角料,沉默了。师父的话像刨子,一层层刨掉了他心里那些虚浮的毛躁。他想起广交会上,汉斯先生蹲在《黑水》前看了又看的眼神,那不是看一件商品的眼神。

“我明白了,师父。”李强低下头,“是我想岔了。”

“不怪你。”秦建国拍拍他的肩,“外头的热闹,看得人眼花。记住咱们的根本就行。街坊的活,该接还得接。张奶奶那个炕桌,是她老伴儿留下的唯一念想。小学校的木尺,孩子们拿在手里,学的不光是量尺寸,也可能摸到木头的温润。这些,都是‘北木’该做的事。”

这场谈话后,李强沉稳了不少,带着李刚干活更踏实了。但外面的“热闹”并未停歇。

十一月初,市轻工局的一位副科长亲自来到小院,还带来了省报的一位记者。副科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省里有意扶持地方特色工艺出口创汇,“北木”作为有国际影响(尽管只是一次展览)的典型,被纳入重点考察名单。局里的意思是,希望“北木”能扩大生产规模,最好能挂靠到某个集体厂子下面,这样便于管理、申请贷款、纳入计划渠道。

“秦师傅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副科长很热情,“你们这小作坊的形式,终究不成气候。有了组织和资金,才能做大做强嘛!省里领导都很重视。”

记者手里的相机咔嚓作响,记录着“领导关怀民间工艺人”的场面。

秦建国给客人倒上茶水,沉吟片刻,开口道:“感谢领导关心。不过,‘北木’眼下就是个小院子,几个徒弟,接点活,做点自己想做的东西。挂靠厂子,扩大规模,是好事,但我们这点手艺,怕担不起那么大的盘子。木头这东西,急不得,人也急不得。我们还得再琢磨琢磨。”

副科长没想到会被这么委婉又明确地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劝说了几句,见秦建国态度温和却坚定,只好作罢。记者倒是敏锐,觉得这位民间匠人面对“大好前程”如此淡然,更有报道价值,追着问了好几个关于手艺传承与商业化的看法,秦建国回答得依旧朴实:“手艺就像树,长得太快,木质就松了。得慢慢长,年轮才密实。”

这事不知怎的传开了,胡同里议论纷纷。有人说秦建国傻,放着官家的支持不要;也有人竖大拇指,说这才是真正做手艺的骨气。前院的刘婶特意跑来,压低声音说:“秦师傅,拒得好!我那侄子原先在的那个木器厂,就是这合并那挂靠,最后老师傅都靠边站,做的都是糊弄人的玩意了!”

秦建国只是笑笑。他清楚,拒绝了“组织”,可能也就拒绝了一些资源和庇护,未来的路或许会更难走。但他更清楚,一旦被纳入那个“计划”的齿轮里,“北木”可能就不再是“北木”了。

冬意渐浓,第一场雪悄然落下,覆盖了春城的屋顶和街道。小院里,新收的几块老榆木在角落里经历着自然的干燥。秦建国开始筹划一件新的作品。这次,他想做一件完全属于春城,属于工业记忆的作品。

灵感来自一次偶然。周明远厂子里淘汰一批旧机器,其中有些是纯木制的齿轮箱外壳和垫板,木质极好,浸透了机油和岁月的磨痕。周明远知道秦建国喜欢有故事的木头,就给他留了几块。秦建国看到那些木头时,心头一震。木头上深深浅浅的油渍,机器长期震动形成的微妙磨损,螺栓固定的孔洞,甚至上面模糊不清的蓝色编号漆字……这不正是工业版的“江底木”吗?是另一种力量和时间在木头上留下的“痕·迹”。

他决定用这些工业旧木,结合传统的榫卯和镶嵌技艺,做一件名为《城·忆》的作品。不是怀旧,也不是简单的拼贴,而是试图让两种看似迥异的“时间语言”——工业的、机械的、集体生产的记忆,与手工的、自然的、个体情感的记忆——在木头上对话。

这个想法让他重新燃起创作的激情。王娟和宋志学再次成为核心助手。王娟需要研究工业构件的力学结构和木料特性,确保艺术构思在结构上可行。宋志学则被那些齿轮、轴承印痕和编号字迹迷住了,他尝试将工业元素的几何感、秩序感,与老宅雕花残件中提取的柔美线条相结合,设计出新的装饰纹样。

李强和李刚负责处理这些“油渍麻花”的旧木料。清理它们不能用水,需要用特殊的溶剂和物理方法,小心保留那些有价值的痕迹,去除影响稳定的污垢。这活又脏又需要耐心,但李强干得毫无怨言,他似乎从这些沉默的工业遗骸中,体会到了一种不同于山林江河的、属于这座城市的沉重呼吸。

创作过程伴随着一九八五年岁末的各种消息。广播里,报纸上,“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扩大企业自主权”、“价格双轨制”这些词汇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春城一些国营大厂开始出现“优化组合”的试点,街面上卖衣服、开饭馆的个体户明显多了起来。一种躁动而充满可能性的气息,弥漫在冰天雪地之间。

小院里,炉火始终温暖。刨花依然带着木香,只是偶尔混入一丝淡淡的、属于旧机器的金属与机油气息。《城·忆》的骨架逐渐搭起,旧齿轮箱板成了基座,带着螺栓孔的木梁被重新榫接,构成类似工业框架的结构,而在框架的间隙或节点处,镶嵌着温润的、带有传统雕花片段的老木,或者一段天然形状优美的树枝。工业的冷硬与手工的温润,机械的秩序与自然的随机,形成一种奇特的张力。

圣诞节前,汉斯寄来了一个厚厚的邮包和一份合同草案。邮包里是“时光的痕迹”巡展下一站——法国巴黎的展览画册和邀请函,画册中《痕·迹》占了两页篇幅。合同草案则是关于《痕·迹》作品后续展览、出版及可能衍生产品开发的意向。汉斯在信中说,巴黎的展览反响同样热烈,已有美术馆询问后续合作的可能性。他建议秦建国考虑注册“北木”商标,保护知识产权。

商标?知识产权?这些对秦建国来说陌生的词汇,连同那份严谨细密的德文合同草案(附有王娟初步翻译的摘要),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木头,真的走到了一个他未曾想象过的、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

晚上,一家人在灯下传看那些来自巴黎的图片。石头指着塞纳河边的古老建筑和埃菲尔铁塔,兴奋地问:“爸,你的木头就在那里吗?”

“嗯,在那里。”秦建国点点头。距离如此遥远,文化的差异如此巨大,那些木头,能否真的传递出松花江底和春城老工厂里的消息?他忽然有些不确定。

沈念秋看出他的恍惚,轻轻握住他的手:“木头既然走出去了,就相信它吧。就像你相信每一块木头都有自己的声音。”

岁末年终,大雪封门。《城·忆》的主体结构已经完成,进入最精微的调整和表面处理阶段。秦建国要求极高,一点点光影效果,一点点触感差异,都要反复琢磨。

除夕夜,胡同里鞭炮声此起彼伏。秦家小院却异常安静。秦建国婉拒了所有饭局邀请,一家五口,加上王娟(她家在外地),围坐在炕桌边,吃了一顿简单的年夜饭。饭后,沈父拿出珍藏的茅台,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

“来,”沈父举起杯,眼镜后的目光温和而坚定,“为了‘北木’,为了走出国门的木头,也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春城,干杯。”

小小的酒杯碰在一起,声音清脆。

窗外,大雪无声,覆盖着过去一年的所有喧嚣、选择、荣耀与困惑。窗内,炉火噼啪,映照着每一张温暖而有所期待的脸。

秦建国喝下那杯酒,一股暖流从喉咙延伸到胃里,再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看着窗玻璃上凝结的冰花,那图案天然雕琢,毫无规律,却美丽不可方物。

他想,明天,雪会停,太阳会出来。院子里的木头,又会呈现出新的模样。而他要做的,就是拿起工具,继续聆听,继续对话。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木头的故事,还在继续。春城的故事,也在继续。而他的手,他的刀,他的心,依然稳稳地,落在属于他的木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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