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维斯的野心,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如同审判,敲碎了安维斯军团最后一丝的抵抗意志。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倒塌的钢铁神只,以及空中那道刚刚弑杀泰坦的身影上。
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他们被帝国的宣传机器反复灌输着:
黎明杀戮者泰坦,是安维斯魔导科技的巅峰结晶,是移动的战争神只,是帝国战无不胜的象征!
虽然不理解魔导科技是什么,但看着军报上描绘它如何轻易撕裂城墙,如何碾碎一切反抗。
他们坚信,有泰坦降临之处,便是胜利与征服之地。
然而此刻,他们心中那尊永恒不败的钢铁神只,就在他们眼前,被那道悬于高空的身影,以最暴力、最彻底的方式,彻底摧毁,化作漫天燃烧的残骸轰然坠地。
信仰,随着泰坦的毁灭而崩塌。
恐慌在安维斯的军阵中蔓延。
战意消退,士兵们握着武器的手在颤抖。
我强忍着魔力透支的虚弱和脑内的剧痛,将石釜荣耀收回身体。
而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
远方,那六道一直与古树天敌圣域交战的安维斯圣域,毫无留恋地向着来路疯狂遁逃。
他们很清楚,铁王座意志降临的泰坦都被摧毁,他们留在这里,面对一个能弑杀“伪支柱”级存在的怪物以及六位枯萎者圣域,只有死路一条。
而伊索尔德他们也并没有追击,这一战的目的已经完成,泰坦毁灭,北境之危已解。
已经胜利了,现在要为这次战争做好一个完美的收尾。
南思几个闪烁,便已经出现在了安维斯的指挥高台之上。
几道魔法灵光闪过,南思扼着布吉的脖颈,飞驰而来。
一路上,拜尔守军阵地中,劫后余生的拜尔士兵发出吼声:
“降!降!降!”
这呼声并非出于胜利的狂喜,更多的是大战后的宣泄。
这是士兵们看到生存曙光后,不愿再徒增伤亡的兴奋。
他们同样已到了极限,现在正是欢呼的时候。
而这山呼海啸的“降”,配合着在战场中央,仍在燃烧的泰坦残骸,成为了压垮安维斯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了统帅,见证了泰坦的崩塌,面对着如同毁灭化身的存在,残存的安维斯士兵们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从近到远,武器落地的声音连绵响起,伴随着压抑的啜泣与叹息,残军纷纷跪倒,或者瘫软在原地。
南思对下方的喧嚣充耳不闻,瞬息间便来到我身前,将手中拎着的人摔在地上。
这位安维斯总指挥,此刻盔甲歪斜,满脸尘土。
布吉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我。
“莱德…不,莱德阁下!根据《诸国战时公约》我,我作为安维斯帝国的军团统领,拥有被俘后…赎买的权利!我的家族,帝国…会支付足够的赎金!杀了我…对你们并无益处。”
在这片大陆上,各大势力之间虽然摩擦不断,但对于圣域强者或军队高层,除非是血海深仇,不然大家都会遵循一些规则。
活捉一名敌方高层,往往比杀死他更能获取巨大的利益。
无论是天文数字的赎金,还是换取被俘的重要人员,或者某些政治上的让步。
这算是一种默契,也是给双方一个继续博弈的筹码。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疲惫和大脑里几乎压垮精神的剧痛,让我连维持表情都有些困难。
南思几人静静立在一旁,等待着我的决定。
战场上还想顽强抵抗的安维斯士兵,看到总指挥被俘,圣域溃逃,最后一点斗志也烟消云散。
一场原本看似碾压的入侵,最终以侵略者的统帅被俘、泰坦被毁、军团溃败而告终。
我缓缓降落在布吉面前。
“赎金?”我低头看着他,“那要看你的帝国,愿意为你的失败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如果价格让我不满意的话,你只能在宁芙城刑场上,享受一些摸不到头的小游戏了。”
说完,我不再看布吉的战败结算画面。
我对南思示意。
南思会意,在布吉身上连点数下,瞬间封禁了他所有的力量。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拜尔军阵的方向飞掠而来,落在我身前不远处。
一人穿着拜尔宫廷法师袍。
另一位是穿着银蓝铠甲的高挑女性,大概是拜尔方的指挥官之一。
老法师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尤其是仍在燃烧的泰坦残骸,最后看向了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躬身,用上了敬称:
“莱德…大师。”
这老头…印象里,他好像是……
哦,想起来了!好多年前,在安维斯和拜尔还没彻底撕破脸、联合搞青年竞技大赛上,就是这老头,一脸慈祥地把那个冠军奖牌塞到我手里的。
那奖牌长啥样来着?好像是个金狮与雄鹰对峙的图像。
当时觉得挺威风,后来好像随手扔给阿尔忒抵酒钱了。
真是物是人非。
当年给我发奖杯的老头,现在得躬身叫我大师了。
而我,也从那个在赛场上出点风头的年轻人,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欠奉。
老法师语气感慨:
“真是没想到。当年在宁芙城……不,我是说,没想到您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摧毁黎明杀戮者泰坦,击退铁王座意志,这已经不是“成长”所能形容,
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乃至整个拜尔公国认知的奇迹。
我没有回应他的感慨,只是对抗着阵阵袭来的眩晕。
南思也意识到了我的状态极差,立刻正色道:
“后续的战场清理、俘虏收押事宜,还请交给你们。殿下需要立刻休息。”
老法师闻言,脸上急切起来,他上前一步。
“莱德大师!还有一件事……万分紧急!”
他看向不远处那具被我和铁王座共同送回地面的血宁芙,“您可能不知情,操控血宁芙的代价……极其残酷。”
“它会在战斗中不断汲取、同化操控者的精神与意志。时间拖得越久,薇洛娜殿下她清醒的意识就越可能被血宁芙彻底吞噬,最终沦为这具战略武装的附属意识,一个失去自我的活体部件。”
老法师眼中满是恳求,
“殿下她时间可能不多了。在被完全同化前,或许只有您……是她最想见到的人,请您务必再去见她一面。”
薇洛娜要被那血宁芙同化?
这算什么?这么经典的英雄救美剧本走到一半,编剧强行给女主角发便当?
还是那种最憋屈的、被自己开的机甲吃掉的便当?!这剧情也太老套了吧!能不能来点新意啊!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冲上心头,让我甚至想扯着嗓子对着这片天空骂几句街。
“带路。”
我强行催动体内那干涸见底的魔力,现在还来不及休息。
南思几人沉默地让开道路,老法师立刻在前方引路。
来到血宁芙脚下,那庞大的机体依旧散发着血色光芒。
几缕漆黑斗气也如同锁链缠绕,阻止着它行动,似乎是在延缓它内部正在逐渐同化的过程。
铁王座恐怕也看出了薇洛娜的状态不妙,难怪最后会出手稳住它。
老法师施展了几个法术,开启了血宁芙的通道,内部浓郁的血腥气和混乱的精神波动瞬间涌出。
他没有选择和我一起进入,只是声音沉重。
“薇洛娜殿下就在里面……情况很不好,请您小心。”
南思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提出陪同请求。
我没有犹豫,踏入了血宁芙的入口。
通道内光线昏暗,墙壁上蠕动着类似血管般的能量导管。
我沿着唯一的路径向内深入。
终于,在通道的尽头,看到一个几乎被血色水晶包裹的座椅。
薇洛娜就坐在那里。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的身体有上百条血色能量丝线,与座椅相连。
那些丝线正一点点地将她的身体与这具血宁芙融合。
甚至部分裸露的肌肤已经开始呈现出一种类似血色水晶的质感。
“薇洛娜……”
我走到她面前,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薇洛娜似乎听到了,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
“…莱德?”
一个微弱的精神意念传递到我的脑海。
“是我。”
我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颤抖,几乎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魔力透支和神祝之毒的后遗症几乎要将我拖入昏迷。
“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一定会给你立碑,上面写着钢铁老处女薇洛娜之墓,让你被后世的家伙狠狠嘲笑。”
我将神骸之力探向她,看看能否阻隔那同化的进程,“还有,你还记得那个雨夜吗,我答应过你。”
“我来了。”
薇洛娜勉力睁开眼睛,她似乎是说不出话了,只是向我眨了眨眼睛。
而我的力量刚一接触那些血色能量丝线,就引来了强烈的反应。
整个血宁芙内部震颤,狂暴混乱的精神冲击瞬间向我涌来!
我眼前猛地一黑,最后看到的,是薇洛娜似乎用尽最后力气向我伸出的手,那个已经开始晶体化的手。
下一刻,我的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身体向前倒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空间。
没有身体透支的剧痛,也没有魔力的枯竭感。
上下左右皆是流动的光影,像是记忆的残片。
这里不是现实。
我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里是意识空间。
“薇洛娜!”
我尝试呼喊,声音在这个空间里显得有些缥缈。
下一刻,是一个冷漠的意志,在这处空间震荡响起:
“何必吵闹,薇洛娜有着自己的命运,这是她的选择。”
这意志冰冷,带着一种俯视生命的漠然。
是血宁芙的意志。
它果然拥有独立的意识,而且很有可能正在压制、或者说,正在吞噬薇洛娜。
“薇洛娜呢?趁我现在心情不是很糟糕,我劝你把薇洛娜还给我。”我凝聚起自己的精神,迎向血宁芙。
血宁芙似乎觉得很有趣,“她正在成为‘我们’的一部分,这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的归宿。为什么要还?”
空间中,那些漂浮的破碎光影开始加速旋转,逐渐凝聚出一个巨大、狰狞的模糊轮廓。
这是血宁芙在这个意识空间中的投影。
“倒是你,”血宁芙锁定了我,“你的灵魂……很特别。蕴含着美味的力量。留下来吧,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试图拉扯我的意识体。
“想吞噬我?”
如果是我现世的身体,魔力与神骸之力消耗一空,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现在,是我的精神体在这里。
我意识里的租客,可有不少重量级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冷笑一声。
“亮血条了是吧,骸子哥,爱龙弟,出来干活了!”
“还有你,活全家的神祝之毒,快滚出来给我保卫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