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想做我女婿吗?”
七色岚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慵懒,像是在调侃。
但这句话如同一个无形的静音结界,瞬间抽干了夜之厅里本就稀薄的声音。
突然感觉脑袋被锤了,被一击裹着血色天鹅绒的攻城锤狠狠的打在身上。
这个白毛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黑法师脸上的邪气笑容、周身的狂暴的黑暗魔力、还有手里捏得死紧的四张圣域卷轴,所有的一切都僵住了。
女婿?
我特么是来偷…咳,是来考察圣血墓的,不是来参加你们吸血鬼非诚勿扰的!
七色岚似乎很满意我这副好像被雷劈中的呆滞模样,他血眸中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老父亲般的烦恼:
“唉…你是不知道,七色迦为什么会那么倔,非要搞什么跟我对着干呢?”
“说到底,还不是怪她母亲…”
七色岚叹了口气,精致如人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真实的懊悔。
“当年就不该心软,把孩子丢给她养了几年,善良同情不适合血红大君的孩子。”
他单手撑着下巴,这个嘴上跑火车的白毛像是在抱怨邻居家不听话的小孩。
他又带着一种好像在推销滞销品的热情:
“我觉得,或许…给她找个能托付的另一半会好点,让她收收心,别整天想着怎么推翻她可怜的老父亲…”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趁手的工具,“你…坚守原则,实力也可以,还是声名远播的黑法师,我看挺合适,至少能镇住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大君!请…请体面!”
一直像背景板般侍立的大长老终于忍不住了。
呱!大长老救我啊,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太突兀了!
大长老那张枯槁的老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带着颤音。
堂堂绯红国度大君,在王庭核心,当着他这个首席长老的面,要把叛逆的公主殿下许配给黑法师。
这已经不是不拘小节了,就算要定下婚契,至少也要恩情觉悟者亲身来此,两位支柱的见证才配得上宫廷长女和圣域法师的身份!
七色岚懒洋洋地瞥了大长老一眼,属于夜之主的威严瞬间压得大长老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大长老只能憋屈地低下头。
喂喂,这种明显就是独裁者的便宜岳父真是好难相处啊!
“体面?”
七色岚轻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
“告诉你们,这只是一个想法罢了。”
“这还要看他们自己的…相处。”
他刻意加重了相处二字,血红眼眸意味深长地扫过我,里面充满了你懂我意思吧的暗示。
不,我不想懂,我宁愿选择狗带。
他摊了摊手,恢复了那副慵懒美少年的姿态。
“至少在我这儿没什么阻碍,孩子们增进了解交流交流,说不定就打消那些念头了呢?”
我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内心疯狂刷屏:
“体面?这血红大君的行动里执行过这俩字吗!为了对付叛逆女儿,连和亲这种招都想出来了。”
看着七色岚那副“我真是为女儿操碎了心”的表情,还有大长老那副快要心肌梗塞的样子。
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只要活得久,什么奇葩事都能遇上。
“好了好了。”
七色岚似乎觉得这话题告一段落了,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种“过来人传授经验”的神秘表情,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宫廷秘闻:
“莱德啊,既然你有这个潜力,我就教你一招。追女孩子最重要的…”
他血眸闪烁着,似乎在回忆什么不太靠谱的经验,“最重要的是自己流的血,当然别人的血也可以。”
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不得了的话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多帮她杀几个人,杀到她觉得你可靠、觉得你强大、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为止。”
我嘴角疯狂抽搐,这特么是什么地狱的黑暗追妻秘籍吗。
而且给七色迦大小姐送人头当聘礼吗,我几十年的单身狗生涯积累的贫瘠经验告诉我,即使那些最没有情调的圣职者也不会这么干。
我报以一阵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沉默,无论您说什么这都是对的。
七色岚似乎把我的沉默当成了虚心受教,满意地点点头,他向大长老挥挥手,示意他带着我退下。
我如蒙大赦,现在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感谢大君…指点迷津。”
在那位快要憋出内伤的大长老带领下,我们脚步虚浮地退出了夜之厅。
走出大门,我还在想七色岚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么扯淡的要求。
而且在线等,挺急的。要不要先给七色迦写封匿名信:令尊有意招婿,聘礼人头若干,请查收。
在出去的路上,大长老就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直到远离了夜之厅,在一处拐角,他才停下脚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被不靠谱领导折磨的疲惫。
“莱德阁下,荆棘智库的变故…尤其是奥瑞利乌斯的背叛,以及那神秘圣域的介入…”
“不仅关乎智库的颜面,更关乎绯红国度的稳定,甚至…大君的威严。”
你们大君还有威严吗,我现在对他的印象已经是在愁大龄女儿嫁不出去,完全直率过头的男娘岳父了啊口牙!
不过,看这老狐狸是想要和我谈封口费了。
果然,大长老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种“我们是一伙的”的微妙亲近感:
“陛下虽然…不拘小节,但此事的内情,实在不宜宣扬。若传扬出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外界的过度解读。”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
“所以,老夫希望阁下能对此事守口如瓶。无论是在预言者之都,还是…其他地方。”
我抱着胳膊,了然了然,不就是封口费嘛。
“作为补偿,戒律刑谷会为你开放。”大长老吐出这个名字,嘴角冰冷。
“老夫相信,刑谷深处沉淀千年的怨恨与魔力,对于一位精研黑暗之道的大法师而言,是难以估量的财富。”
戒律刑谷,这地方在黑暗世界的圈子里可是鼎鼎大名。
除了七色迦在那里创立七戒律的历史,戒律刑谷还作为绯红国度用来流放和处决重犯的终极死地,那里终年笼罩着极寒帷幕,地面满是受刑者流下的固血之霜。
而最吸引黑法师的是,无数血族强者与叛逆者在临死前爆发的滔天怨恨与诅咒。
这玩意儿对亡灵法术、诅咒系、以及修行某些禁忌法术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不过,我面色古怪的看着大长老。
“你就这么把自家同胞的遗产送给我这个外人?你们不会后悔吧,比如我在吸收灵魂的时候,突然冒出几个家伙喊着友情与爱啊把我当反派给刷了。”
毕竟刚才在夜之厅里,这位还喊着要体面呢。
大长老闻言,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冷笑。
“遗产?那些被流放到戒律刑谷的家伙,从他们背叛绯红、背弃夜之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剥除了血族的身份!”
他的语气森寒无比,带着一种清理门户的决绝:
“将他们残存的那点怨魂和魔力废物利用,交给阁下这样的专业人士处理掉是他们的荣幸,是绯红国度对叛逆者最后的仁慈。”
好家伙,这政治正确和废物利用结合得真是天衣无缝。
这老狐狸,够狠也够务实。
大长老话锋一转,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冰冷,“…而七色迦殿下,毕竟是夜之主的血脉。”
“叛逆,亦是家事,处理方式自然不同。”
他浑浊的眼中满是无奈和忌惮,显然对那位大小姐也很头疼。
家事?
我笑了笑,没再多问。
绯红国度的贵族奴隶主们虽然对七色迦恨之入骨,但这群吸血鬼还是不敢在血红大君面前跳脚,对于血族的统治阶级而言,夜之主的意志大于一切。
大长老抬手招来一位猩红卫队成员,他朝卫兵低语几句,转头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莱德大师,这便让他引您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