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其实伤不重。”
崔翊换好衣衫,郑氏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慢慢躺在榻上。
崔老太爷刚刚看着他换下血衣的,正如他所说,外伤看起来吓人罢了,其实身上的伤都已经被上过药了,外面穿的血衣不曾换下来而已。
“这隐麟卫的指挥使,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刚正。”
崔翊能进隐麟卫,也算是死里逃生。否则就算被诬陷,圣意难测,崔家也会元气大伤。
姜棠见众人视线都落在舅父身上,伸出手扯了扯崔砚舟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轻手轻脚退出寝房。
“圣上说了什么,我瞧你脸色不好。”
走到院中,姜棠忍不住问道。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崔砚舟回头看了眼内室,拉着姜棠往院子中间又走两步,才将满肚子疑惑说出。
“那日我去宫中请罪,我都还没开口说,陛下就说,隐麟卫押解父亲进京。”
姜棠一愣,“你还没开口说?”
“是还没来得及!”
崔砚舟纠正她。
姜棠也一脸懵,欲言又止,“难道是圣上本来就想让隐麟卫接手审问舅父的事情,甚至也猜到了,崔氏会以捐家财来破局?”
她蹙眉想了半晌,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圣上既没有斥责父亲,也没有因为崔氏捐家财而奖赏,只是让人将隐麟卫的供词贴在了鼓楼墙上。”
“你觉不觉得……”
姜棠蹙眉,“圣上在为六皇子铺路?”
崔砚舟一口茶喷了出去,“咳咳咳……你说什么?”
“你小声些,隔墙万一有耳呢!”
崔砚舟放下茶盏,也不喝茶了,身子微微前倾,“六殿下与侯府走的近,难不成你……”
“不过是猜测罢了。”
姜棠神秘莫测地朝他使了眼色,“听闻宫里的庄妃娘娘与陛下情分不浅,偏偏在这后宫里并不受宠,你说为何?”
崔砚舟拧眉,“你是想说,声东击西?”
姜棠不置可否。
依照姜棠的推测来说,那圣上这番操作,是将崔氏系在了六皇子的阵营里,毕竟,六皇子手中握着崔氏的家财,既受钳制的同时又受恩。
看似崔氏失了地位,可明眼人都知道,崔氏百年基业最后才是钱财。
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惊。
“对了,姜明渊被斥责了,贬成了户部侍郎!”
姜棠一愣,转过身,有些不可思议。
“……贬成侍郎了?”
“你这是开心还是失落?”
崔砚舟看她一眼,发现她瞪着双眼,神情有些呆滞。
“原来直接贬了,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姜棠眼底的璀璨去而复返,意味深长地说道。
崔砚舟摸不着头脑,“你问我啊,我觉得大快人心,毕竟我就站在他身侧,将他脸上的灰白看的一清二楚。”
看来她这一番胡来。起了作用,姜明渊背后的那只手不满意了,生气了。
如今,姜明渊失去了户部尚书的位置,想要再上去。就难了,不说圣心,就连景阳侯府都不会罢休。
“公子,公子!”
姜棠正跟崔砚舟分析局面,崔府的管家忽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脸色十分复杂。
“有贵客来了,在府外。”
崔砚舟无心应酬,如今能有什么人主动登崔氏的门,“敷衍过去便是,不见。”
闻言管家更慌了,看了眼垂着眼的姜棠,“景阳侯府的侯夫人。”
姜棠蓦地抬头,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崔砚舟,最后看向管家,重复了一遍,“谁?景阳侯府?”
管家点头,“是,表姑娘的婆母,侯夫人。”
崔砚舟和姜棠,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听到声音的郑氏掀帘子出来,急匆匆地将霍瑛迎了进来。
“冒昧打扰,今日之事我已听说,特意送了些疗伤的药过来。”
姜棠的眼睫微微一动,似是如梦初醒,又像是幻听了一般,目光落在霍瑛的身上,半晌没动。
还是崔砚舟戳了她一下,她才应过来,朝着霍瑛恭敬的行了一礼,“母亲。”
霍瑛笑着点点头,“我与你舅母说几句话。”
郑氏客客气气地将霍瑛请进了正厅。
“你婆母怎么来了?”
崔砚舟看不懂,转头问姜棠,却见她也是一脸懵。
“我看起来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崔砚舟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干了什么,人家告状来了吧?”
“……”
姜棠转头,阴恻恻地看向崔砚舟,“你还是别猜了。”
随即心里咯噔一声,不会真是被崔砚舟猜中了吧,前几日她带谢明漪女扮男装,逛青楼?
姜棠素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特别是嗅到危险的时候,她就想跑。
“我还是先躲躲吧,你跟舅母说一声,我突然有急事,先走了。”
然而还不等她抬脚,霍瑛就从屋里出来了。
“……谈完了?”
姜棠抿唇,轻声问了一句。
闻言,霍瑛转过头,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慈爱,静静盯着姜棠看了一会儿,“你要跟我一起回府吗?”
“好,母亲稍等片刻。”
姜棠转身进了屋内,与崔翊和崔老太爷说了几句,便又出来,随着霍瑛出了崔府,上了马车。
“母亲今日怎么来了崔府?”
闻言,霍瑛静静地盯着姜棠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姜棠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说崔氏的事情。
“崔氏之事可大可小,实在没必要将侯府拖下这泥潭里。”
霍瑛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拆穿她,“难道就不是怕我不应?”
姜棠有些惊讶,随即嘿嘿一笑,“确实……也有那么一点顾虑。”
“你入了我侯府的大门,你以为你想撇开就能撇的开?你外祖父与我霍家有恩,便是这一点,我也不会置之不理。”
“……”
姜棠微微瞪大了眼。
外祖父与霍家的事情,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见她怔愣,霍瑛又道,“经此一遭,你却是让我高看了你一眼,你与姜家的人不一样。”
有那么一瞬,姜棠险些以为自己上错了马车,认错了人。
“可是世子同母亲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