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把谋算和关心混为一谈。”
谢蘅低垂着眼，目光沿着她的眉眼，鼻梁下落，随后停在她的唇上。
姜棠今日没有用红色的口脂，只是被徐妈妈涂了一层护唇膏脂，粉嫩的唇色，如同一颗诱人的蜜桃……
眼看自己就要仰翻过去了，谢蘅依旧没有直起身的意思，姜棠忍不住蹙眉，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膛。
“有话能坐直了说吗？”
谢蘅垂眼，盯着她后仰的身子，就当她以为他要被说动了，下一瞬，后颈被他手掌扣住，避无可避地对上他的视线。
“你做什么？”
“摔不了了，现在能说了吗？”
谢蘅面不改色地盯着她，似乎今日一定要得到个满意的答复才肯罢休。
姜棠心口一跳，率先受不了他的视线，抬手想推开谢蘅，可却晚了一步，手被谢蘅的另一只手掌压住，动弹不得。
窗棂缝隙后，徐妈妈和白芷两个脑袋挨得极近，眼睛紧紧盯着院内的动静，待见谢蘅突然倾身靠近，两人不知说了句什么，瞧着像是抱在了一起，顿时一喜。
“我就说，夫人这样的容貌，世子怎么可能不折腰！”
白芷恨不得跳起来，她与徐妈妈合计了许久，夫人这毫不上进的性子算是改不了了，她们干脆换条路走。
那只能从世子身上下手了。
徐妈妈也是一脸笑意，惆怅的心豁然开朗了。
这才悄无声息转身去了小厨房，为两人准备吃食。
姜棠只犹豫了一瞬，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关、心、你！”
谢蘅一挑眉，幽深的眼眸里侵染了笑意，这才松开姜棠，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尴尬。
“你……”
姜棠被他干脆利索的动作惊的只咂舌，好像刚刚那个威逼利诱的人不是他。
她只犹豫了一瞬，就将向谢蘅讨要说法的心思抛之脑后，干脆拿起一旁的团扇，使劲扇了起来，试图将脸上的燥热扇走。
谢蘅看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她，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今日，六殿下让人送来了一千两黄金。”
姜棠摇动团扇的动作一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么快？我还以为此事还需要几日呢。”
六殿下花重金开学堂的主意是她出的，可是想要从圣上那里讨的黄金千两也不是件易事，看来她心中的那份猜测是对的，六殿下怕是被圣上寄予厚望。
“你将那么好的铺子卖了这么高的价格，到底为何？”
谢蘅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姜棠。
姜棠忍不住得意，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将手里的团扇举高了些，遮掩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笑眼。
“我准备把六殿下的学堂隔壁的铺子盘下来，做书舍。”
谢蘅盯着她，没说话。
顿了顿，姜棠补充道，“六殿下的学堂是善举，我自然要借机广建书舍，施仁布德，我的书舍人人可进，分文不取，让身在下九流的贩夫走卒，乞儿也能有书读，有志可立。”
谢蘅心中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是想……”
姜棠撇撇嘴，冷哼一声，“虽然这看似是一桩亏本的买卖，可是却与我有大利，清河崔氏百年基业，依旧逃不开被猜忌的命运。”
“从前我总以为，手里攥着足够的钱财，就能当安身立命的本钱。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才明白，钱财是死的，人心和局势是活的，光有钱，只能任人宰割，算不得真正的安稳。”
谢蘅意外地抬眼看向姜棠，只见他神色虽然平淡，可那双眼眸却不复暗沉，甚至有一种情绪喷薄而出。
“你想要一套消息脉络？”
姜棠一愣，随即笑道，她歪着头想了想，纠正道，“是也不是！”
见谢蘅眼底露出几分疑惑，她继续道：“是因为我确实要靠这些脉络探听消息，避开明枪暗箭；可要说不是，是因为这不止是消息，我要的，是能借着这些脉络，看清人心走向、摸透局势变动的本事。毕竟消息是死的，怎么用、怎么从蛛丝马迹里算出背后的算计，才是能攥在手里的底气。”
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眉眼俱扬，快意一笑。
一片寂然无声里，姜棠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炸的谢蘅心脏狂跳，血液沸腾。
忽地想起什么，姜棠哎呀了一声，朝谢蘅眨眨眼，“我其实人手不够，如果世子能帮助一二，那就更好了。”
半晌，谢蘅才压下心中的异样，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你都将侯府护在身后了，我能说不同意吗？”
有那么一瞬，他想问问，他在不在侯府的范围内。
姜棠得到了想要的，眉梢一挑，话题就转了，“所以，你的毒到底是什么？”
“执念引。”
提到毒，谢蘅的脸色又幽幽地沉了下去，他重新坐直身，目光越过姜棠落在远处，心平气和的吐出三个字。
姜棠摇扇子的手一顿，有些迷茫的看向他。
“这是什么毒，从未听过。”
她确定，上一世加上做鬼，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毒。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一种会变丑，半死不活的毒。”
“……啊？”
姜棠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他，“变丑？半死不活？不是，这下毒人的人脑子是多不灵光，他不会是嫉妒你的容貌？”
她想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毒，可唯独没想过这样的。
见她如此神情，谢蘅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放松了身子，他在暗影中静静地望着姜棠，原来亲口说出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满头白发算不算？”
“……”
她蓦地瞪大了眼，这种症状，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可是想不起来了。
谢蘅一眼瞧出了她的震惊，却还是存了逗弄之心，故意问道，“你会嫌弃吗”
“会！”
姜棠一噎，表情有些没崩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所以，麻烦你活久一点，别让我看见你满头白发的样子。”
谢蘅低笑出声，只要他不肯放手，季崇礼那个废物又有哪里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