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凝滞不动的白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了下,缓缓朝着河床深处涌去,像退潮时的海水,悄无声息地让出一条道。赵昊眯眼盯着那片逐渐清晰的干涸裂口,脚底踩着碎石,纹丝没动。
“别往前。”他抬手往后一拦,声音压得极低,“雾走得太整齐了,不像自然散开。”
洛璃立刻收住脚步,呼吸不自觉放轻。
小舞已经矮身蹲下,匕首横在掌心,眼神锁住河床尽头那片松林。树影太密,黑压压的一片,连光线都穿不透。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一道紫光从林子边缘掠过,快得像错觉,又像不是。
“你看到没?”她低声问。
“看到了。”赵昊从背包里摸出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热气腾腾冒出来,“灵茶还剩一口,省着点用。”
他没喝,而是手腕一抖,将杯中残液泼向空中。滚烫的液体撞上冷雾,瞬间蒸腾起一片白烟,像舞台上的干冰效果。可就在那烟雾扭曲的几秒里,空气泛起一圈圈淡紫色的波纹,像是无形的脚印,一路延伸进松林。
系统提示浮现在视野角落:
【检测到魂力逸散轨迹,匹配度升至93%】
【建议标记路径(消耗10信用点)】
“值。”赵昊默念确认。
下一秒,他从包里抽出一卷银色反光贴纸——直播带货送的赠品,原本是用来贴手机壳的,现在被他一张张撕下来,贴在沿途的石头上。每贴一块,那紫痕经过时都会微微闪一下,像是被激活了。
“这玩意儿比导航还好使。”他咧了下嘴,“下次直播我得推一波‘修仙专用反光贴’,主打一个实用主义玄学。”
洛璃没接话,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岩壁。那里有三道深深的划痕,像是某种巨兽用爪子硬生生抠出来的,边缘泛着幽蓝的冷光,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
“这就是它留下的?”小舞低声问。
“巡逻标记。”赵昊凑近看了眼,伸手虚抚过爪痕,没敢碰,“定期来一趟,划两下,跟打卡签到差不多。说明这地盘它常来,而且——”他顿了顿,“最近一次,不超过半个时辰。”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那种晃,而是一种低频的、持续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敲鼓。节奏很稳,一下一下,敲得人牙根发酸。
洛璃闷哼一声,扶住岩壁才没跪下去。她脸色瞬间发白,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了,呼吸变得困难。体内的那股躁动猛地炸开,四肢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
“武魂共鸣?”赵昊反应极快,一把按住她肩膀,“撑住!”
他意念一动,系统护盾再度开启,淡不可见的光膜罩住三人。震动穿过屏障时明显弱了几分,洛璃喘了口气,总算能站稳。
“这阵法……是冲我来的?”她咬着牙问。
“不一定。”赵昊盯着那三道爪痕,“更像是它感知到同类气息,自动触发的警戒机制。你身上有九尾狐的气运,它可能把你当入侵者了。”
小舞皱眉:“那我们还往前?”
“当然。”赵昊把最后一张贴纸拍在离爪痕最近的石头上,“它越防,越说明里面有问题。再说了——”他掏出手机瞥了眼信号格,“GpS只剩一格,北斗七星也快被云遮了,这时候掉头,咱仨就得在这林子里跳广场舞等救援了。”
他蹲下身,拿匕首尖在泥地上画了个简易路线图,标出反光贴的位置和紫痕走向。“每隔三十分钟波动一次,说明它的巡视频率固定。咱们只要卡在下次波动前十五分钟进去,就有机会绕开它的感知范围。”
“你怎么知道它不会临时改路线?”洛璃缓过劲,靠在树根旁调息。
“赌呗。”赵昊耸肩,“修仙路上哪次不是赌?上次我直播抽盲盒,二十连黑都能忍,还能怕一头看不见的狼?”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厚得像棉被,可透过缝隙,还能勉强看到北斗的轮廓。他又掏出录音笔改装的频率探测器,塞进耳朵,一边听一边校准方向。
“五行移位阵……松林排列不对劲。”他低声嘀咕,“树木间距看着乱,其实暗合八卦方位,硬闯会绕圈。”
“那你打算咋办?”洛璃问。
“爬高。”他指了指最边上一棵歪脖子松树,“小舞,你轻功最好,上去看看。记得拿块浸过灵茶的布条扔下去,看它飘哪儿。”
小舞点头,收起匕首,几个借力便攀上了树冠。她从包里摸出一小块布,沾了点保温杯底残留的茶水,手腕一抖甩了出去。
布条落下时,本该垂直坠地,却在半空中突然偏了个角度,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了一下,直直飞向松林中央某处。
赵昊眼睛一亮:“魂力牵引!方向确认了。”
他迅速在泥地上画出坐标轴,结合布条偏移角度、反光贴反馈、系统能量读数,三合一推演出一条安全路径。最后,他在地图中央点了个红点。
系统弹出最终提示:
【目标锁定——千年魂兽栖息地,距离:三百步】
【警告:活性增强,建议潜行接近】
“三百步……”赵昊收起地图,把录音笔夹在耳后,“差不多是三个篮球场的距离。咱们现在就像去邻居家偷wiFi,得悄悄的。”
洛璃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虽然还有些发软,但眼神已经稳了。“你还打算装无辜?”
“当然不。”他咧嘴一笑,“我是正经修仙人士,讲究先礼后兵。等会儿要是它主动打招呼,我也得回个‘您好,我是社区巡查员’。”
小舞从树上跃下,落地无声。她看了眼前方塌陷的地穴入口,黑洞洞的,像张开的嘴。“你真觉得它会让我们靠近?”
“不会。”赵昊把背包拉链拉紧,顺手检查了下裤兜里的辣条包装铝箔纸,“但它不知道我们知道它不知道。”
两人齐刷刷看他。
“我说,”他拍拍脸,“战术精髓在于——让它以为我们啥也不懂,然后我们趁机摸它老底。”
洛璃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残余的震荡感。“所以接下来,怎么走?”
“贴边。”赵昊做了个手势,“我打头,你们跟紧。记住,别碰树根,别踩枯叶堆,听到任何声音都别回头——万一我突然开始唱《爱情买卖》,你们就赶紧跑。”
“你要是真唱,我不用跑,当场就能晕过去。”洛璃冷笑。
“那我也认了。”他笑了笑,迈出第一步。
三人贴着松林边缘前行,脚步极轻。每一步都踩在赵昊事先标记的反光点上,避开那些泛着微光的裂缝。空气中那股甜腻味越来越浓,混着泥土腐烂的气息,闻久了喉咙发痒。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越靠近地穴,地面越下沉,像是整片林子被什么东西往下拽。赵昊停下,抬手示意。前方十米就是塌陷口,直径约莫五六米,边缘布满裂纹,底下黑得看不见底。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玻璃珠——直播抽奖送的夜光款,捏在手里用力一捏。
咔。
珠子碎了,一抹幽绿的光在掌心亮起。他缓缓探出手,将光珠悬在坑沿上方。
光晕洒下的瞬间,坑底某处突然闪过一道蓝线,像是符文被激活,又迅速熄灭。
“果然有机关。”他收回手,低声说,“不是陷阱,是封印。”
洛璃盯着那坑,声音发紧:“你是说……它被关着?”
“或者,”赵昊盯着那抹残光消失的地方,“它根本不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