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世界。
闭目养神的赵昊是被一缕甜腻的香气熏醒的。
不是那种花香，也不是饭香味，更像是一罐刚打开的蜂蜜被人倒进了鼻孔里。他眯着眼，看见唐果正举着一面铜镜，对着自己嘴唇念念有词，手指还比了个心。
“哥哥今天一定超爱我……三、二、一，发动！甜心攻击——”
话音落下的瞬间，谷内木屋里的光线仿佛真的亮了一瞬，连窗台上的陶碗都微微颤了下。赵昊觉得胸口像被轻轻撞了一下，不疼，但有点发麻。
他顺势往后一倒，躺在木床上翻了个白眼：“哎哟不行了！中招了！这波伤害拉满，直接暴击本体！”
唐果立刻蹦过来，揪着他卫衣领子晃：“真的吗？真的心跳加速了吗？快摸摸看是不是脸红了！”
“红啥啊，我都快休克了。”赵昊扒拉开她的手，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那根绷了一路的弦还在嗡嗡响，之前两个世界同时塌陷的记忆像卡顿的视频片段，时不时闪一下。但他脸上还得挂着笑，不然这小祖宗又要自责。
他抬手看了眼系统界面，角落里那个半透明面板安静地浮着，状态栏写着“分身稳定”。可就在刚才那一秒，他分明感觉到左肩胛骨的位置像是被人用冰锥戳了一下，转瞬即逝。
“没事吧？”唐果察觉到他动作停顿，歪头问。
“能有啥事。”赵昊咧嘴，“刚才是不是又偷偷加了新技能描述？我感觉这次攻击附带致幻效果。”
“才没有！”她鼓起脸，“我可是认真练了一早上了！你知道吗，言灵术得靠情绪浓度驱动，越真诚越强！我刚才可是用尽了毕生撒娇功力！”
“那你下次试试别加‘哥哥’前缀，改叫‘院长大人’，说不定能召唤出护院神兽。”
“哼！你根本不懂言灵术的精髓！”她转身背对他，小声嘀咕，“明明上次在b站直播，我说‘求点赞’都能让弹幕刷屏三分钟……怎么对你就没反应呢……”
赵昊看着她低下去的脑袋，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为什么没反应。
不是术法失效，而是早就超越了术法层面。她每句话都带着温度，早就不是什么“攻击”，更像是日常呼吸一样自然地渗进他的生活里。术法判定不了这种东西——因为它已经不属于战斗范畴了。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平视她的眼睛：“喂，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的技能弱，而是我已经被你攻略完了？”
唐果眨眨眼：“啥意思？”
“意思就是。”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你不用发动技能，我这儿早就自动播放背景音乐了。每次你一开口，bGm就切到《恋爱循环》。”
她愣了两秒，随即抬脚踹他小腿：“油死了！谁要跟你谈恋爱循环啊！”
赵昊笑着躲开，顺势把她拉起来：“走吧，别练了，再练下去这屋子怕是要被甜到塌房。咱们还得准备找花千骨的事，你昨晚说找到的地图呢？”
“在这！”她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在桌上，“是我用言灵术问路边那只老黄狗换来的，它说忘忧谷内格局每天会移位一次，得赶在辰时三刻前出发才行。”
赵昊凑近一看，图上画得跟小学生涂鸦似的，一条歪线连着个圈，旁边还标注着“小心大蛇”四个字。
“这真是狗画的？”
“它用爪子比划的！很认真好吗！”
“行行行，信你。”赵昊把图折好塞进兜里。
他知道她在害怕。
不是怕任务失败，是怕失去他。就像昨天他在两个世界同时倒下时，她抱着他喊“别丢下我”的声音，到现在还在他耳朵里回荡。
他不能让她再经历那种事。
所以他必须撑住，哪怕另一边的身体正在发出警告。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院子里继续练习。
唐果站在石磨盘边上，一遍遍重复新的语句设计：“哥哥能不能帮我摘桃子呀~”、“这个瓶子打不开啦，好难哦~”、“你看那边飞过去的蝴蝶，好像爱心形状诶~”
赵昊坐在门槛上配合演出，时而捂心口倒地，时而眼神失焦傻笑，甚至还模仿系统提示音喊了句“心动值+10”。
“你太假了！”唐果终于忍不住吐槽，“谁会被这种话打动啊！”
“这不是配合你嘛。”赵昊摊手，“再说了，现实中哪个男生听到女生这么说，不立马冲上去献殷勤？你这是降维打击，懂不懂？”
“可我想打得动你啊……”她声音低了下来，“别人都行，为什么就你免疫？是不是因为我还不够厉害？”
赵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你搞反了。不是你不够厉害，是厉害到我都来不及防御了。你以为我在演？其实每次你说话，我都在心里给自己贴标签——‘危险发言’‘高杀伤力’‘禁止回应否则容易沦陷’。”
她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所以别怀疑自己。”他轻声说，“你是唯一一个，不用技能就能让我心跳乱码的人。”
唐果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扭头就要跑，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等等。”赵昊表情忽然一顿。
一股尖锐的抽痛从肋侧窜上来，像是有人在他体内扯了根电线。眼前画面一闪——灰蒙蒙的天空，断裂的玉阶，还有洛璃回头的一瞬间，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他猛地闭眼，扶住旁边的墙。
“赵昊？你怎么了？”唐果抓住他胳膊。
“没事。”他喘了口气，勉强扯出笑容，“可能是早上吃的饼不太新鲜，肠胃抗议。”
“真的？”她盯着他额头冒出的冷汗，不信。
“骗你是小狗。”他抬手摸了摸她头发，“我去屋里躺会儿，你继续练，等我好了咱们再商量路线。”
他转身走进房间，脚步放得很稳，直到关上门才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手指悄悄点向系统界面。
【分身状态：轻微震荡】
【精神连接波动频率：↑37%】
【预警等级：黄】
他盯着那串数字，眉头越皱越紧。
另一边出事了。
不是重伤，但绝对不好受。那种心悸感不是错觉，是分身在传递求救信号。可这边还没找到花千骨，任务没完成，他不能走。
他抬手抹了把脸，深吸几口气，重新站起来。
推开窗，看见唐果还在院子里对着镜子练习，嘴里嘟囔着新编的台词，阳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不能垮。
只要他还站着，就得让她安心。
傍晚，赵昊坐在桌边检查符箓，手指不经意地按了按胸口。痛感比白天缓了些，但那种被什么东西拽着的感觉一直没散。
“明天一定能找到入口。”唐果回头看他，“等见了花千骨，咱们就能回学院了对吧？”
“嗯。”他点头，“回去给你开个专属课程，名字我都想好了——《论如何用一句话让院长当场阵亡》。”
“我要当讲师！”
“必须的。”
她笑嘻嘻地爬上床，钻进被窝：“那你早点睡啊，明早叫我。”
“好。”
灯灭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赵昊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系统界面在视野角落微微发亮，刚刚又跳出一条未读提示：
【检测到高强度灵力冲击，来源：未知位面】
【是否启动应急传送预案？】
他盯着那行字，久久没有选择。
窗外，月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
他的手指慢慢握紧了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