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点头,那个跟她羁绊颇深的人,正是崔百里。
所以她在被夺舍回来后,哪怕是误会了崔百里移情别恋,她也没有真正恨过他。
因为这个人,不仅是夫君,更是家人。
“原来你和崔将军渊源如此深——那他怎么还让赵玉燕管家?!”
县主火冒三丈,她现在听不得半点渣男的事,一听就应激,恼得厉害。
“让表妹管家又是另外一桩事了,情况比较复杂,一时半刻说不清,但我夫君是个好人,他对我的心意从没变过,以后有机会我再细说给你听。”
“郭子衍如果跟崔将军一样,那该多好......我宁愿他是战死沙场,也不想他是这种死法!”
“人心善变又难测,即便是我家将军,我也无法预测他未来会有怎样的选择,是跟我继续走下去,还是某天会遇到下一个真爱,谁说得准呢,总不能因为惧怕明天的未知就否认今天的美好吧?”
苏瑶的话让县主渐渐平静,仔细想,苏瑶的每句都有理有据,怪不得崔百里会让苏瑶做这件事。
因为普天之下,只有苏瑶能说服县主。
“那几个背叛我的掌柜的固然可恶,可后面来的那些没背叛我的,人更多吧?人生那么长,好人坏人都会遇到一些,运气起起落落,暂时的低谷又算得了什么,再难走的路,也终究有走完的那天。”
县主若有所思,眼角却已经泛红,闭上眼喟叹一声。
“我怎么觉得,我这条路好长,好难走,我该走下去吗,我要走下去吗?”
她本是将门之女,父兄战死后,背负了命里带克的恶名,嫁人后,夫婿又死的那么不体面。
以前还能凭一口气撑着,想得到一个期待的答复,现在这口气都没了,这一眼望到头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要走。”苏瑶掷地有声,“遇到狼群时,我就说过,有人想你活着,所以我夫君才让我过来。”
“对,我忘了问你,谁想我活着,是崔将军吗?”
“是你战死沙场的父亲,是你为国捐躯的兄长,他们想让你活,暮雪,你是将门之后,你家满门忠烈,我夫君不想看你家最后一点血脉就这么没了,忠臣良将的后人,不该是这种结局。”
诚然,拿下县主,对苏瑶和崔百里来说是一股政治势力,好处良多。
但苏瑶相信,崔百里在孔明球里留下这封信和苏瑶的印章时,心里想的一定是,好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苏瑶不该被穿越女夺舍,县主不该为情所困自尽身亡。
他在给县主留下期待的同时,又何尝不是给他自己留一点期待。
期待苏瑶能回来,给这个注定是悲剧的故事注入生命力。
县主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本想着送走苏瑶,安安静静结束自己的一生,去找她的家人,但苏瑶说,她家人现在还不想见她。
“未来还有挺长的路,你父兄死前一定是盼着你能踏踏实实走完,或许留给你的路可能没那么好,但或许也没那么糟呢?现在就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活着的人,总是要替那些死去的人好好看看世界,路没走完之前,谁知道终点是好是坏。
“走走看吧,你还那么年轻,还会遇到很多人,今天你不就遇到我了吗?”苏瑶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我还有份礼物要送你,你在这等我会。”
李暮雪泪流满面,苏瑶起身离开,隔了一会,好听的旋律从屏风外响起。
没有了崔百里以剑抵脖子的威胁,琴师清弦弹奏的越发娴熟。
李暮雪仿佛听到了时光流逝,感受到了时光倒流。
那些跟爹娘兄长在一起的时光又回来了,或许说,一直在心底,从没有真正离开过。
随着音乐的递进,李暮雪竟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从溯源,再到传承,父兄的面孔交替出现,身后是破碎的山河。
怎会有这样一支曲子,让人眼眶湿润,心里却生出一股向上延展的力量。
“这首曲子叫《如愿》,原本是有词的,但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唱,只能让清弦弹给你听。”苏瑶走了进来,递上她手写的歌词。
这是从穿越女的小红薯上誊抄来的,曲很妙,但苏瑶更喜欢的是歌词。
李暮雪看着上面的一字字,泪水打湿纸。
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愿不枉啊,愿勇往啊,这盛世每一天。
她的父兄为了打造盛世献出了生命,她又怎能死在小情小爱里,盛世还没来,她还没有替父兄看一看盛世的模样,就这样去死,是挺不值得的。
“真是首好曲子.......崔夫人,你家人都怎么称呼你?”
“苏大富通常叫我逆女的时候比较多,将军他叫我瑶瑶。”
“瑶瑶......以后我也这样叫你,可好?你就喊我小雪。”
苏瑶点头,有何不可。
离别总是不期而遇。
正如李暮雪的父兄,也似三年前的苏瑶。
苏瑶陪着李暮雪听曲,想的却是三年前,她出城迎接崔百里落马。
想快点见到心上的人,命运却强行把两人分开。
只是她比李暮雪幸运,她兜兜转转,三年后又回来了,李暮雪却再也见不到她惦记的那些人。
一墙之隔,不请自来的男人背靠在外墙上,听着里面的琴声,嘴角轻轻上扬。
他脚边趴着筋疲力尽的狗肉,一人一狗静静的等着苏瑶出来。
天空适时飘起了雪花,崔百里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花融化在掌心留下小小的水渍。
就知道她能做到,也只有她能做到。
他的瑶瑶,谁也替代不了,哪怕是同一副躯壳,换个灵魂他也不想要。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等待,撑着他的就是一口气,还好,他等到了。
崔百里正想着晚上叫几次水合适,就听屋里李暮雪问苏瑶。
“瑶瑶,那孔明球里除了你的印章我的信,是不是还有把小钥匙?那是做什么的?”
“我也没见过,应该是我夫君的,具体做什么用的,还得回去问他。”
崔百里闻言得意叉腰,来!问吧!他洗白白等着她问!
狗肉抬头懒洋洋看了他一眼,又嫌弃的别开脸。
它怎么会有这么丢人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