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民心触动：城市发展的深层思考
电话里的忙音像一声清脆的耳光，抽在林枫的脸上，火辣辣的。
他握着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的姿势，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周围是鼎沸的人声和川流的车河，他却感觉自己被抽离到了一个真空的环境里，只剩下那句“我是市规划局办公室的”在脑中反复回响。
市规划局，一把手周局长亲自带队，专项督查，明天上午就到。
林枫不是官场菜鸟了。他瞬间就品出了这通电话里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一个市局的办公室科员，敢用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对一个副县长说话，背后要是没人撑腰，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这通电话，不是通知，是示威，是战书。
督查的内容，更是精准地踩在了清源县最痛的脚上——城市总体规划执行情况。
他今天才刚刚亲身体验了这座城市的拥堵、混乱和居民的怨气，才刚刚意识到县里的城市规划是一笔烂账，对手的刀子就递了过来，又快又狠，直插软肋。
这时间点巧合得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林枫的脑子飞速运转。他在市里没什么根基，但最近因为教育和医疗改革，风头正盛，尤其是县委书记陈建国在市里多次提及，难免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市规划局？这个部门权力极大，一笔一划都牵动着千亿的利益。清源县这几年的高速发展，土地出让、项目审批，必然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自己之前的改革动了谁的蛋糕，现在对方借题发挥？还是单纯的派系斗争，自己成了被敲打的那个出头鸟？
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明天这场督查，绝不是来看报告、听汇报的友好交流，而是一场准备充足的“找茬大会”，甚至是一场“定罪大会”。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流光溢彩的县城。巨大的广告牌上，明星的笑脸灿烂依旧；车灯汇成的光带，像一条不知疲倦的金色长龙。可此刻在他眼里，这一切都变了味。每一处拥堵的路口，每一栋规划不合理的楼房，每一个被占用的绿地，都从他今天观察到的“问题”，变成了明天可能呈上法庭的“罪证”。
他成了自己一手催生出的“繁荣”的被告。
街边，一个男人正费力地想把车从一个狭窄的停车位里倒出来，前后挪了好几次，旁边的车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男人探出头，和对方对骂起来，两人头顶的民心值都是鲜红的【-50，烦躁\/愤怒】。
林枫的视野里，这些跳动的红色负值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一张张愤怒或焦虑的脸。他仿佛能听到这座城市在呻吟，在抱怨。而明天，市规划局的人，就要来给这份呻吟和抱怨，做一个官方的、权威的注解，然后把责任的帽子，稳稳地扣在他的头上。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县委大院的地址。
“去县委大院？唉，师傅，您得做好堵半小时的准备。”司机是个话痨，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林枫，“就前面那个十字，一到晚上就完蛋。我跟你说，我们清源县，以前多好一地方，现在有钱人是越来越多了，路是越来越堵了，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舒坦。”
司机头顶的数字是【-40，抱怨】。
林枫没有接话，只是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司机的每一句抱怨，都像是在为他明天的困境，添加一块新的砝码。
半小时后，车子终于挪到了县委大院门口。林枫付了钱，重新回到自己那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他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将那张摊开的、画满了红色圈圈的县城地图，映照得像一张病入膏肓的ct片。
他今天一整天的所见所闻，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公交车里被挤到变形的脸，幸福里小区里王大爷那张愤怒又失望的脸，售楼处里那对年轻夫妻无力又绝望的眼神……
这些画面，与脑海中系统面板上那片由无数【-50，抱怨\/焦虑】的民心值构成的红色热力图，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他忽然明白了。
过去，他解决教育问题，是给孩子们一个公平的未来，这是雪中送炭。他解决医疗问题，是给百姓一条可靠的生命线，这也是雪中送炭。这两件事，直击民生最底层的痛点，所以民心值才会暴涨，那个【+99】的总值才会如此稳固。
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什么？
是人们在解决了“生存”问题后，对“生活”的更高要求。
一个城市的管理者，不能只盯着Gdp的增长曲线，不能只满足于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因为城市的核心，不是钢筋水泥，而是人。
是那个希望下楼能有片草地让孩子奔跑的母亲。
是那个辛苦工作一天，只想顺畅回家吃口热饭的上班族。
是那个倾尽两代人积蓄，只想在这座城市有个安身之所的年轻人。
他们的幸福感，才是衡量一个城市发展质量的最终标尺。
而自己，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忽略了这一点。他像一个只顾着给火车头添煤的司机，却没有注意到车厢里的乘客已经挤得透不过气，甚至有人因为缺氧而痛苦窒息。
他之前为那个【+99】的民心总值感到欣慰，现在想来，只觉得一阵后怕。那个数字，像一层华丽的袍子，遮住了下面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而他，差一点就沉浸在这虚假的荣光里。
市规划局的这次突击检查，就像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这件袍子。
虽然来者不善，但林枫的心底深处，却奇异地没有太多的愤怒，反而有一种被猛然点醒的清明。
他不能再用过去那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思维来管理这座城市了。交通、住房、环境、公共服务……它们是一个有机整体，彼此关联，互为因果。必须有一个顶层设计，一个能统揽全局的、科学的、充满人文关怀的方案，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打破传统思维，为县城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可是，明天怎么办？
他走到文件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是厚厚一摞关于清源县城市建设的规划文件和报告。他随手抽出一本，是三年前制定的《清源县城市总体规划（20xx-20xx）》。
他快速翻阅着，上面的文字冠冕堂皇，“打造宜居宜业的山水新城”，“坚持以人为本”……可里面的具体规划，却充满了短视和滞后。对人口增长的预测严重不足，对汽车保有量的估计更是错得离谱，公共设施的配比标准，沿用的还是十年前的老一套。
拿着这份东西去迎接明天的督查组，无异于一个差生把自己的零分考卷主动交上去，再附上一份检讨，恳请老师从重处罚。
他把那份规划报告重重地合上，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他需要一份全新的方案，一份能让督查组哑口无言的方案，一份能真正解决清源县“城市病”的方案。一份能够回应那些【-50，抱怨\/焦虑】的民心的方案。
可这怎么可能？
一份科学的城市规划，需要庞大的数据支撑，需要顶尖的专家团队，需要耗费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来调研、论证、设计。
而他，只有一个晚上。
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了过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在办公室里漫无目的地扫视，最后，落在了那张画满红圈的地图上。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正在发炎的城市肌体，听到了那无数居民无声的呐喊。
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片代表着城市居民负面情绪的红色热力图，似乎因为他此刻焦灼的心情而波动得更加剧烈。而在系统界面的角落里，那个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关注过的【民心商城】图标，正一明一暗，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想起来了，他还有民心值。
在解决了教育和医疗两大难题后，他的个人民心账户里，积累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点数。
他一直把它们当做备用金，以防不时之需。
现在，这个“不时之需”，似乎已经到了。
林枫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死死地盯着脑海中那个发光的图标，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既然有【智慧教育系统】，有【智慧医疗系统】……那会不会，也有一个能解决眼前这个天大难题的东西？
他的意识，像一只颤抖的手，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向了那个代表着最后希望的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