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姬延的声音像淬了冰,手指捏得咯吱响。老王头是制作肥皂的关键,没了他,刚起步的胰子生意就得断,这是要掐断周室的活路。
史厌哭丧着脸:刚才老奴去偏殿看进度,就见地上倒着两个看守的侍从,老王头人没了,窗台上还有个带泥的脚印......
脚印朝向哪边?姬延追问,特种兵的本能瞬间激活——绑架者刚走不久,现场一定有痕迹。
像是往东门去了。
姬延转身就往外冲,军靴踏在石板上噔噔响:富丁,带所有人守住宫门,不准放任何人出去!史厌,拿我的青铜剑来!
富丁懵了:陛下,咱们就这点人手,守不住啊......
守不住也得守!姬延头也不回,敢硬闯的,直接敲晕!出了事我担着!
他接过史厌递来的青铜剑,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剑是原主祖传的,虽不如秦军的铁剑锋利,却比普通青铜戈趁手。
陛下,您要去哪?史厌追上来想拦。
秦使馆。姬延言简意赅。除了樗里疾,没人会在这时候动老王头——那老狐狸想要的,是肥皂的制作法子。
史厌吓得脸都白了:陛下不可!秦使馆有卫兵,您这是羊入虎口啊!
是虎口,也得去拔两颗牙。姬延摸出藏在靴底的石片,你带人盯着周王宫四周,我去去就回。
他不再废话,借着宫墙的阴影快速移动。东门的守卫果然是秦兵打扮,正推着一辆盖着黑布的板车往外走,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沉响。
姬延瞳孔一缩——板车的轮廓,正好能装下一个人。
他猫着腰绕到旁边的民房后,瞅准秦兵转身的空档,像猎豹似的扑过去,左手捂住最外侧那兵的嘴,右手的青铜剑架在他脖子上:动一下就死。
那秦兵吓得浑身僵硬,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同伴察觉不对回头时,姬延已经抬脚踹在他膝盖弯,趁着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手肘狠狠砸在他后脑勺,那兵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板车里是什么人?姬延压低声音问被制住的秦兵。
是......是个老工匠......秦兵抖得像筛糠。
姬延掀开黑布,果然见老王头被捆着塞在里面,嘴里还塞着布团。他一刀挑断绳索,把老王头扶起来:能走吗?
老王头吓得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算你识相。姬延打晕那秦兵,拽起老王头往回走,跟紧我,别出声。
刚拐过街角,就见一队秦兵巡逻过来,手里的戈矛在阳光下晃眼。姬延立刻把老王头拉进旁边的柴房,两人缩在柴火堆后面,屏住呼吸。
刚才好像听到动静了?秦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管那么多干嘛,相邦说了,只要把人送到使馆就行。
脚步声渐渐远去,姬延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刚才要是慢一步,就撞上了。
陛下......您这是......老王头终于缓过神,看着姬延手里的剑,又看了看外面的秦兵尸体,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别问,跟我走。姬延拉起他,借着巷道的掩护往周王宫方向撤。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樗里疾没拿到秘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王宫时,富丁正带着几个侍从用木棍顶着宫门,见姬延带回老王头,差点哭出来:陛下,您可回来了!刚才秦使馆又派人来问,说要......要见您呢!
不见。姬延把老王头交给史厌,找个隐蔽的地方让他藏起来,派两个人贴身保护,没我的命令不准露面。
他转身走向议事厅,青铜剑往案几上一剁:富丁,去把宫里所有能打的人都叫来,不管是侍卫还是杂役,只要有力气的都算。
富丁愣了:陛下,您要......要打仗?
不是打仗,是练军。姬延盯着他,从今天起,你就是亲卫队的队长,给我挑二十个人,明天一早开始训练。
富丁吓得一哆嗦:陛下,我......我哪会练军啊?
我教你。姬延的眼神锐利如刀,不想被秦兵踩在头上,就给我学。
当天下午,周王宫的空地上就站了二十个歪歪扭扭的人,有老有少,手里拿着的武器不是断了柄的戈,就是锈迹斑斑的剑,活像一群叫花子。
都给我站好!姬延穿着短打,腰里束着皮带,手里拿着根木棍,往地上一敲,从今天起,你们不是杂役,不是侍卫,是我姬延的亲卫!
没人敢吭声,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这些人在宫里受够了窝囊气,哪见过天子亲自训话的阵仗。
抬头!姬延一声厉喝,看我!
众人慌忙抬头,就见他突然一个侧翻滚到三丈外,动作快得像阵风,手里的木棍地打在一个侍卫的脚边:站不稳的,就像他这样,挨揍!
那侍卫吓得蹦起来,引得其他人一阵偷笑,却被姬延的眼神一扫,顿时噤声。
第一个科目,站军姿。姬延站直身体,双腿并拢,双手贴在裤缝,像我这样,站一个时辰,谁动一下,加一个时辰。
这话一出,众人都苦了脸。站一个时辰?平时站一炷香都嫌累。
姬延不管他们怎么想,自己先站定,目光如炬地盯着众人。他知道,要在这乱世立足,没有一支能打的队伍不行,这些人虽然底子差,但只要肯练,总能练出点名堂。
半个时辰后,就有人开始摇晃,富丁更是满头大汗,腿抖得像筛糠。
富丁,出列。姬延的声音冷得像冰。
富丁挪着步子站出来,脸涨得通红:陛下......
知道为什么让你当队长吗?姬延走到他面前,因为你贪财,却没坏透;你胆小,却没叛逃。但亲卫队长,不需要胆小鬼。
他突然抬脚,对着富丁的膝盖就是一下。富丁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
起来!姬延的声音震得他耳朵疼,这点疼都受不了,秦兵的剑砍过来时,你能挡得住?
富丁咬着牙站起来,膝盖还在打颤,却挺直了腰板:陛下,我能行!
姬延点点头,再站一个时辰,谁要是撑不住,现在就滚。
夕阳西下时,二十个人已经倒下了五个,剩下的也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但没人再敢吭声。姬延看着他们,心里有了点底——至少,这些人还有股子气。
刚想宣布解散,史厌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陛下,不好了!西周君派人来了,说......说要见您,还带了不少兵呢!
姬延皱眉,西周君?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他让人把亲卫带下去,自己换了身衣服去见西周君的使者。来的是个叫韩平的大夫,穿着锦袍,见了姬延也不行礼,大咧咧地坐在案几旁。
周天子,我家君上说了,听说您最近弄出个什么,很是值钱啊。韩平呷了口酒,眼皮都不抬,我家君上有意帮您销货,只要您把方子交出来,西周国的商道,随便您用。
姬延心里冷笑,这是来抢方子的。西周君一直把他当傀儡,见他有了点起色,就想来摘果子。
韩大夫说笑了。姬延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那胰子不过是小玩意儿,哪值得西周君挂心。倒是最近秦国屡屡欺辱周室,我正想请西周君帮忙周旋呢。
韩平放下酒杯,脸色沉了下来:周天子这是不给面子?我家君上说了,识相的,就把方子交出来,不然......
不然怎样?姬延打断他,眼神陡然变冷,像秦国一样,绑了我的人?
韩平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知道绑架的事。他干咳一声:周天子别误会,我家君上是好意。您想想,凭您这点人手,守得住方子吗?交给我们西周国,才能保您平安。
我的东西,我自己守得住。姬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韩大夫请回吧,方子的事,不必再提。
韩平没想到这窝囊天子居然敢硬气,气得一拍桌子:姬延,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君上已经说了,三日内不交方子,就......
就怎么样?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只见富丁带着几个亲卫闯进来,虽然一个个累得直喘气,却都握着武器,眼神里带着股狠劲,敢动陛下,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家伙!
韩平吓得往后一缩,看着那些虽然狼狈却气势汹汹的亲卫,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姬延,突然觉得这周天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好!好得很!韩平撂下句狠话,周天子,你等着!说完,灰溜溜地跑了。
富丁喘着气问:陛下,没事吧?
姬延看着他和身后的亲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事。富丁,你刚才做得很好。
富丁脸一红,挠了挠头:都是陛下教得好。
当天晚上,姬延正和史厌核对换回来的粮食数目,富丁突然闯进来,手里拿着个箭簇:陛下,宫墙上发现这个,上面还绑着布条!
姬延展开布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子时,城外破庙,带胰子方子来换人质,单刀赴会,否则撕票。
史厌吓得脸都白了:又是绑架?谁被绑了?
姬延捏着布条,眼神冷得像冰。这字迹,和白天韩平带来的文书上的很像——是西周君的人干的。他们没抢到方子,居然学秦国绑人。
别慌。姬延把布条凑到灯上点燃,富丁,集合亲卫,带上家伙,跟我走。
富丁一愣:陛下,不是说单刀赴会吗?
傻子才单刀赴会。姬延抓起青铜剑,他们要方子,我给他们;他们要人质,我给他们。
子时的城外,破庙里点着几盏油灯,十几个蒙面人守在门口,手里都握着戈矛。庙中央绑着个侍从,正是白天看守老王头的其中一个。
大哥,你说姬延那窝囊废真敢来?一个蒙面人问。
肯定不敢。为首的蒙面人嗤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等明天西周君的兵一到,直接抢了方子就是。
话音刚落,庙门一声开了,姬延背着个布包,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盏油灯。
方子带来了?为首的蒙面人握紧戈矛,厉声喝问。
姬延把布包扔在地上:在这里。先放了人。
蒙面人示意手下检查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卷竹简。他哈哈大笑:姬延啊姬延,你果然是个软骨头!
就在这时,姬延突然吹灭了油灯,破庙里瞬间一片漆黑。
动手!为首的蒙面人喊道。
但回应他的,是一阵惨叫声。黑暗中,姬延像鬼魅似的穿梭,手里的青铜剑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声闷哼。他在特种部队练过黑暗格斗,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
富丁带着亲卫从庙后冲进来时,只看到满地哀嚎的蒙面人,姬延正用剑挑开那侍从身上的绳索。
都给我绑了!富丁喊道,亲卫们一拥而上,把剩下的蒙面人捆了个结实。
为首的蒙面人被富丁一脚踩在地上,扯掉面罩一看,居然是西周国的一个校尉。
姬延,你敢动我?我家君上不会放过你的!校尉嘶吼着。
姬延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回去告诉西周君,想要方子,可以。用他囤积的粮食来换,一石粮食,换一张方子。
他顿了顿,眼神冷得像刀:再敢耍花样,下次绑的,就是他。
带着被救的侍从和一串俘虏回到王宫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史厌看着那些被捆成粽子的西周兵,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陛下,这些人......怎么办?
关起来。姬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等西周君送粮食来赎人。
富丁凑过来,一脸崇拜:陛下,您昨晚太厉害了!那剑使得,比戏文里的大侠还厉害!
姬延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富丁,明天开始,训练再加一项——夜战。
富丁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看着富丁和那些亲卫虽然疲惫却兴奋的脸,姬延知道,他的亲卫队,正在慢慢成型。但他心里清楚,这还远远不够。秦国、西周国,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望向东方,那里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他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