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塔神殿内,昔日只闻圣火燃烧与圣女祈祷之声的圣地,如今却设下了一处临时译书院,也成为了几位特殊人物商讨国是的场所。克劳迪娅、吕师囊,甚至还有暂时“赋闲学习”的维吉尔,三人围坐在一张堆满书卷的石桌旁,话题正从翻译《中庸》引申至一个更为具体而迫切的问题——罗马妇女的教育。
维吉尔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以往的锐利,他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忧虑:“近年来罗马世风日下,尤其是妇女德行,着实令人担忧。随着部分贵族妇女通过联姻、继承获得些许财产与影响力,守贞、忠诚等传统妇道便被抛诸脑后,奢侈、放荡、干预政务之风日盛。更可虑者,下层妇女竟也开始效仿此等不良习气,不事生产,不敬夫主,家庭伦理荡然无存!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他顿了顿,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赏道,“反观那伊斯兰教义,对妇女约束甚严,深闺制度虽显苛刻,却在一定程度上维系了家庭稳定与社会风化,未必全无可取之处。”
克劳迪娅闻言,秀眉微蹙。她如今已是元老,言谈间自有了一番气度,立即反驳道:“维吉尔大人此言,未免过于片面且苛责。妇女失德,其根源在于毫无权利与保障,只能依附于父权与夫权!若想真正改善风气,首要之务乃是赋予下层妇女真正的公民权与政治权利,让她们能够独立拥有、掌控和继承家产,彻底摆脱只能作为男子附庸的命运。唯有经济独立,方有人格独立,方能谈及其他道德约束。将问题简单归咎于妇女自身,并试图以严法禁锢,无异于缘木求鱼!”
两人立场鲜明对立,目光同时转向了吕师囊,想听听这位东方智者的看法。
吕师囊沉吟片刻,捋须道:“二位所言,皆有其理。然依我东方儒学之见,妇道之核心,非在禁锢,亦非在纵容,乃在于‘为母之道’。”他声音温和却坚定,“女子的道德,归根结底是成为一名合格母亲的道德。此道德,一半源于天性中无私的母爱,另一半则端赖于后天之教育熏陶。”
他环视二人,继续阐述:“试想,若一国女子,皆能明理、贤淑、坚韧、慈爱,通晓教养子女、持家理财之道,则其孕育之后代、经营之家庭,焉有不好之理?有贤母,方有贤子;有和睦之家,方有强盛之国。故女子教育,关乎国本未来,其重要性,不亚于男子。”
这番“为母之道”的理论,既强调了妇女的重要性,又将其角色定位在家庭内部,某种程度上调和了维吉尔的保守与克劳迪娅的激进。
维吉尔若有所思:“为母之道……若能使天下女子皆明此道,倒也不失为稳固根基之策。” 克劳迪娅也微微点头,虽觉吕师囊仍未能完全跳出“家庭角色”的局限,但至少肯定了妇女教育的极端重要性及其对国家的影响,这已是一大进步。
于是,在三人的激烈辩论与逐步妥协下,一份《罗马帝国妇女教育计划》的雏形渐渐形成。计划主张设立公立女塾,招收各阶层女子,教授内容包括:
· 优生育儿:生理知识、产育保健、婴幼儿抚育。
· 家政管理:纺织缝纫、烹饪膳食、家居清洁、基本理财。
· 基础文化:读写算数、罗马律法基础、地理历史常识。
· 艺术陶冶:音乐、绘画、诗歌鉴赏,以陶冶性情。
然而,当涉及到吕师囊格外强调的、源自东方的“妇德”具体内容时,争论再起。吕师囊希望加入更多关于“三从四德”、“贞静贤淑”、“敬顺夫主”的详细规范。
这一次,无论是克劳迪娅,还是暗中代表了尼禄意见(担心过于东方化引发抵触)的维吉尔,都一致表示反对。
“吕先生,”克劳迪娅委婉却坚定地说,“罗马女子自有其热情与勇敢的天性,并非人人皆需成为维斯塔贞女。教育旨在启发智慧、培养能力,而非将每个姑娘都塑造成一模一样的、沉默温顺的‘道德楷模’。”
维吉尔也难得地附和道:“过度强调外在德目约束,恐适得其反。只需阐明为母之责与公民之责,具体言行,应留有余地。”
吕师囊见二人态度坚决,且考虑到罗马国情,也不再坚持。最终,计划中关于“妇德”的部分被大幅删改,只保留了最基础的“孝敬父母、爱护子女、勤劳持家、待人诚信”等普世性道德要求。
一份融合了东方重视母教、罗马追求实用、以及些许女权萌芽的奇特教育计划,就这样在维斯塔神殿中诞生了。它或许不尽完美,却标志着罗马社会在动荡与反思中,开始尝试以一种新的方式来看待和塑造它的另一半力量。而这份计划的命运,又将如何在这古老的帝国中展开,仍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