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太医战战兢兢再次为晴儿诊脉,指尖触及那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的脉息时,脸都白了。
“怎么样了?”太后的声音因急切、焦虑而尖锐。
两位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胡太医的声音充满了惶恐与不解:“启禀老佛爷……臣等……臣等实在惊愕!格格昨日脉象虽弱,尚为正气不足,邪气未退之象,可今日……”
“今日这脉象竟变得浮游不定,沉取几经断决,仿佛……仿佛体内生机正在飞速流逝!这绝非寻常风寒传变之理啊……”
李太医也叩首补充:“臣等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急转直下之症!此等脉象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太后厉声追问。
“倒像是……久病沉疴、油尽灯枯之人才会出现的……绝脉之兆啊!”
“一派胡言!”太后又惊又怒,指着二人浑身发抖:
“庸医!都是庸医!不过是一场风寒,被你们越治越坏!还敢用‘绝脉’来危言耸听!”
斥责声未落,榻上的晴儿忽然动了动,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而无力。
“老佛爷!老佛爷!格格醒了!”翠娥忽然喊。
太后猛然转身,坐到床边,紧紧握住晴儿冰凉的手,“晴儿,你感觉怎么样?”
“老佛爷……”晴儿看着太后,气若游丝,“老佛爷……晴儿是不是……不行了……”
“不许胡说!”太后心头一紧,声音带着颤抖,“你只是病了,好好吃药就会好……”
晴儿缓缓摇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心底最深的渴望一字一句挤出:
“老佛爷……抚育之恩……晴儿今生……无以为报了……求求您……看在晴儿……就快……不成了的份上……让晴儿再见……箫剑……箫剑最后一面……晴儿求您了……”
话音消散的瞬间,她的手倏然滑落,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任凭呼唤再无反应。
“晴儿!晴儿!”太后心神俱裂,所有的坚持,在这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面前轰然倒塌。
她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快去,传皇上!……把箫剑也带来!”
消息迅速传开,乾隆和令妃率先赶至,见太后失魂落魄的守在床边,乾隆上前扶着她,轻声安抚着走至外厅。
“皇额娘,您先稳住,朕已传了所有御医,晴儿绝不会有事的。”
乾隆说完转身命令身后的太医:“你们即刻诊治!朕倒要看看,一场风寒,还能要了人命不成!”
“喳!”一群太医齐齐领命。
数十位御医轮番诊脉,最终的结论与先前别无二致。
“什么叫病危?!”乾隆勃然大怒。
胡太医硬着头皮上前,声音艰涩:
“启禀皇上、老佛爷,臣等反复查验,晴格格外感风寒仅是诱因,真正病结,恐是……郁结于心,优思过重,已致元气大伤,邪气内陷……”
“晴格格心思细腻,近日定有深重愁绪郁积,耗损心脉,如同树木,外皮虽在,内里根须早已枯萎……”
“郁结于心?心结?”乾隆低声重复,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可瞥见太后通红的眼眶,终究把话又咽了回去。
太后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哽咽:“是哀家害了晴儿啊……皇帝,晴儿在昏迷前还在求哀家要见箫剑……她若真有个好歹……”
“皇额娘莫急,保重凤体要紧。”乾隆轻抚她的后背,随即对太医沉声下令:
“既知症结,还不速去外厅斟酌对策,务必保住晴格格的性命!”
“喳!”太医们如蒙大赦,躬身退至外厅商议。
太后踉跄着重回内殿,乾隆与令妃紧随其后。
不多时,皇后携容嬷嬷赶到,刚回宫没两日的愉妃、纯贵妃带着永琪与额尔赫前来。
外厅瞬间挤满了人,空气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恰在此时,箫剑、小燕子、紫薇、尔康、尔泰急匆匆赶到。
尔康、尔泰因为得避嫌,便与永琪、额尔赫一起站在外厅。
小燕子冲进里屋,扑倒在晴儿床前,“晴儿!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还好好的啊……”
“我不信、我不信……”紫薇红着眼摇头,“晴儿那么坚强,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旁的皇后、令妃悄悄抹泪,太后坐在床边,目光空洞地望着晴儿,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
“晴儿。”箫剑快步走过来,当看到床上毫无生气人时,即使有过心理准备,还是心如刀绞,眼眶瞬间通红。
他跪在床前,紧紧握着晴儿的手,声音满是悔恨与痛惜:
“对不起,我来晚了!”
“是我错了,我以为……我离开,能换来你的安宁……若早知我的退让,会把你逼到如此绝境,让你郁结至此……我箫剑就算拼了性命,也绝不会放手!”
他抬头看向太后,“老佛爷,这就是您看重的体统、规矩,直至此刻,您可有一丝后悔?”
“箫剑,放肆!”乾隆厉声呵斥,“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朕即刻将你拿下!”
“皇阿玛息怒!”紫薇忙走上前,声音带着哭腔:“箫剑他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口不择言,您看在晴儿的份上,先不要怪他了。”
“皇阿玛,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要把我哥带走,难不成要我哥也躺在这您才甘心吗?”小燕子哭喊道,
“规矩体统,真的比命重要吗?”
箫剑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晴儿身上,沉声道:“你听着,晴儿,你若就此睡去,敢抛下我一个人……我绝不会让你独行!”
短短一句话,让殿内所有人无不动容。
太后望着跪在床前立下生死誓言的箫剑,心头剧烈一震,那句“绝不独行”的誓言,竟让她想起深宫中早已遗忘的、属于年少时的炽热。
她紧握佛珠的手微微发颤,终是闭上眼,长叹一声。
就在这寂静中,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清雅的异香。
立在外厅的尔康、尔泰,急忙引着含香进屋。
急促地喊道:“大家都让一让,香妃娘娘或许有方法救晴儿。”
众人纷纷侧身,只见含香手里拿着一个锦缎的袋子,匆匆走至晴儿床前。
她略一查看晴儿神色,便打开袋锦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粒莹润的药丸,捏着晴儿的下巴,塞进了她的嘴里。
直到看到她吞咽下去,含香才起转身向大伙儿解释:
“这是我们王室的秘方,叫‘凝香丸’。是用穿山甲、白芷、天花粉等十几种动、植物提炼而成,是救命的良药!”
“救命的良药?”乾隆惊讶道,“就是说她能活过来了,是吗?”
“我还不知道,”含香说,“我不懂医术,这是家传的药,我爹曾用它救过危急之人,如今情况危急,我也顾不得了。”
“一定有用!一定有用!”小燕子重复地说着,“晴儿这么好,绝对不会有事的!”
“是!”紫薇感动地点看向含香,“凝香丸吃下去了,大概多久,我们才能确定它是不是有效?”
“我们恐怕要等好久,具体时间,还不好说,大家最好都散开,让她有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