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阿茸懵懂的眼神，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引诱：“那地方堆积了上百年的死气和怨念，对别人来说是致命的剧毒，对你……”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下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可是难得一见的大补。”
“这一次，试着别像上次那样，差点把自己撑炸了。”
“学着点，怎么细嚼慢咽。”
幽癸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水中，瞬间打破了石室内因请求而生的凝重气氛。
进食？去枯骨林那种地方……进食？
阿茸的小脸瞬间白了，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我的衣角，大眼睛里写满了抗拒和恐惧。
枯骨林的名字他听过，那是连部落里最勇敢的战士都不愿意轻易靠近的禁地，充满了死亡和不好的传说。
现在还要他去那里……“吃”东西？
大长老和几位长老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幽癸会提出如此……匪夷所思且危险的建议。
“幽癸长老，这……”大长老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赞同，“枯骨林危险异常，让净化之子亲身涉险，是否太过……”
“不然呢？”幽癸打断她，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现实感，“等着那些毒孢子飘过来，把你们一个个的毒死？还是指望他隔空放个屁就能把那片林子净化了？”
他的用词粗俗刻薄，让几位长老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需要的是成长，不是被你们当菩萨供着。”幽癸的目光扫过阿茸那堆满珍贵灵果和食物的石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喂再多的草料，养不出能搏杀的狼崽子。他体内的力量，需要真正的‘食粮’来磨砺和掌控。”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阿茸身上，蛇瞳微微眯起：“还是说，你怕了？宁愿躲在这里，看着那些毒蘑菇越长越多，最后逼得大家不得不离开家园，或者像那些发疯的角羚羊一样死掉？”
激将法，很低级，但对阿茸却很有效。
他猛地抬起头，小脸上血色褪尽，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和……一丝被点燃的责任感。
他想起了之前水源地被污染、角羚羊发疯撞石的可怕景象。如果枯骨林的毒孢扩散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小小的拳头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阿茸不怕！”他声音颤抖着，却努力挺直了小胸脯，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向谁保证，“阿茸……阿茸去！阿茸要去把那些坏蘑菇都吃掉！”
他说得气势汹汹，但那微微发抖的小腿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我心中一叹，知道无法再阻止。
幽癸的话虽然难听，却点出了关键。阿茸的力量需要引导和磨砺，一味的保护反而可能害了他，也会害了部落。枯骨林虽然危险，但比起直接面对裂缝源头，或许更适合作为他练习掌控的“猎场”。
“我会护他周全。”我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幽癸身上，“但如何‘进食’，你需要说清楚。”
幽癸扯了扯嘴角：“很简单。别像上次在裂谷那样蛮干。枯骨林的污染虽然浓，但相对‘分散’和‘迟钝’。让他试着……像狩猎一样，主动去寻找‘食物’，而不是等食物砸过来。感受哪里‘味道’最浓，然后” 他做了个虚抓的手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学会分辨哪些能量可以快速吞噬，哪些需要慢慢‘咀嚼’消化，哪些……最好别碰。”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让一个孩子去主动寻找并吞噬那种可怕的污染，还要自行分辨？这简直像是在刀尖上教走路。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路。
准备工作迅速展开。这一次，不再是隆重的仪式和狂热的送行，而是更加务实和谨慎的备战。
棘首领亲自挑选了一队最精锐、最沉稳且对阿茸抱有最大善意的战士随行护卫。
大长老和几位符文师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制作了数枚能够在一定时间内稳定心神、抵抗精神污染的护符，郑重地戴在阿茸和每个队员身上。
幽癸则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古老破旧的、标注着枯骨林部分区域危险等级的兽皮地图，虽然大部分区域依旧是空白，但总算不是完全抓瞎。
临行前，阿茸站在洞窟口，看着身后那些眼神复杂、担忧与期望交织的族人们，他深吸了一口气，小手紧紧握着那枚冰凉的空间骨片，然后主动拉住了我的手。
“尊上，我们走吧。”他的声音还有些发虚，但眼神却比之前多了一丝坚定的东西。
前往枯骨林的路途，压抑而沉闷。
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象就越发荒凉死寂。
树木扭曲枯萎，枝叶脱落，只剩下光秃秃的、如同鬼爪般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地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尘土，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不适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异气味，吸入口鼻让人隐隐作呕。
护卫战士们如临大敌，武器始终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
阿茸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大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周围，他的感知在这里似乎变得更加敏锐，常常会突然停下，指着某个方向，小声道：“……那边……有东西在‘哭’……”或者“……那块石头下面……藏着‘坏心情’……”
他的指引，让队伍多次提前避开了隐藏的危险能量淤积点。
渐渐地，我们进入了枯骨林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景象更加骇人。
地面上开始出现零星散落的、巨大而扭曲的兽骨，骨骼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绿色，仿佛被什么力量侵蚀过。一些奇形怪状、颜色妖艳的蕈类从骨缝和泥土中钻出，散发着浓郁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孢子荧光。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远处那片笼罩在淡紫色毒雾下的区域。那里生长着一片密密麻麻、如同鬼伞般的巨大毒蕈，它们的菌盖如同跳动的心脏一般微微起伏，不断喷吐着浓郁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孢子云！
那就是此行的目标！
“就是那里了。”棘首领脸色凝重地停下脚步，示意队伍结成防御阵型，“不能再前进了，这里的孢子浓度已经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