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摘完菜回去,祁熙年已经宰好了鸡鸭,两只大瓷碗各接了满满当当的血,两只头被拧到背面的家禽倒在地上还在扑棱着膀子。
老头坐在那两只家禽旁边看着,见两人回来之后絮絮叨叨的:“弄那么多菜干嘛?要我说就该多吃点肉,吃点好的。”
两人没有多说,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进厨房忙活。厨房里有很多老人捡的树枝和割的干草,晒干了靠墙摆放着。
厨房的另一边还有一口大土灶,旁边的大桌子上只摆着油盐糖三种佐料,连去腥的料酒和炖肉的佐料都没有。
“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郁惊春感叹,祁淮之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身打扮确实挺有人夫感。
似乎感受到祁淮之戏谑的目光,郁惊春不满地回视一眼:“愣着干嘛,去给我买佐料。”
祁淮之挑了挑眉,“为什么是我去?”郁惊春双手抱胸:“就因为你刚刚那样看我,再说了,你敢和老板呛声不成?快去。”
祁淮之无奈,只能转身出门。好在之前在买肉的时候在村子大略逛了逛,祁淮之很快找到了村里唯一一家小卖部。
小卖部里有一堆人在围着方桌打牌,看见有人进来之后其中一人喊道:“哎,老板,有人来买东西了。”
随后里面的屋里出来了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看到祁淮之进来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让他自己选东西。
祁淮之找了一圈,发现佐料少得可怜。当他拿着仅有的几样佐料准备付钱时,店主幽幽地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是哪家的!”
祁淮之把过来探亲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店主点点头不再说话,在他付完钱准备离开时才说:“那老头向来性子倔,你们容忍着一些。”
旁边一群打牌的正玩得热火朝天,听了这话笑道:“谁不知道倔老驴的脾气?”
又有一人问道:“说起来倔老驴有几天没来找我们喝酒打牌了,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你?肯定是你赢他钱了,他不高兴,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时间小卖部里说说笑笑,气氛好不欢快,店主也笑了笑回了房间。
祁淮之带着疑惑回到厨房。郁惊春一边接过佐料一边问:“怎么这么久。”祁淮之把店里遇到的那些事告诉了他。
郁惊春皱起眉头,老头这段时间闭门不出确实是个疑点。正在两人思索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汽车鸣笛声,紧接着便是放炮声。
然后喇叭班子便开始吹了起来,喜气洋洋的曲子烘托着隔壁的笑嚷恭贺声,衬得他们这里愈发冷清。
这时祁熙年一脸狼狈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只死不瞑目的家禽,上面的毛被生拉硬拽地扯下,皮下全是瘀血。
老人也拄着拐杖跟了过来:“哪有你这样干活的,把鸡鸭弄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吃?现在的小孩一点不会干活。”
又对厨房里的两人道:“还有你们俩也是,忙活了半天一个菜都没做出来,这时进屋躲懒呢?”
祁淮之和郁惊春对视一眼,心中无奈却还是跟着老人出去听他的话继续处理家禽。祁熙年见老人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了,眼神时不时往外面热闹处飘去。
郁惊春悄悄问祁淮之:“你觉不觉得这老爷子有点怪,像是故意支开咱们似的。”祁淮之微微点头。
正忙活着,忽然听见了敲门声,祁淮之看了看老人的眼色,走上前开了门,门口站着隔壁新郎的父亲,一看见他就开始递烟,笑得十分热情:
“我才听我那孩子说,早上接亲的时候你们可真是帮大忙了,来,叔,带着小伙子们去喝两杯!”
祁淮之婉拒男人递过来的香烟,听见屋里老人语气硬邦邦地拒绝:“不去,他们也不去!”
新郎的父亲被拒绝了也不恼,又看向祁淮之三人:“叔是倔惯了,你不去我们可不请你,小伙子们跟我去?”
男人笑的殷勤,似乎又只是单纯的想要感激他们。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拒绝。
“我们也是举手之劳,您不用放在心上。”郁惊春礼貌地拒绝,男人却不依:“这可是大事,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郁惊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还是祁淮之无奈地笑着指了指手里的鸡:“您看,这鸡处理成这样又不能丢这不管,我们就不去了,结婚这大喜的事没有您啊,您快回去看着。”
理由有理有据,话尾又有了送客的意思,男人只得皱着眉,咂咂嘴摇头离开了。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又对三人道:“发什么呆,还不快做饭。”
三人对视一眼,收拾干净鸡鸭的内脏,然后躲进厨房做饭去了。
郁惊春炒菜的时候虽然因为没抽油烟机被呛得直咳,但确实厨艺不错,炒出来的老公鸡浓油赤酱,然后加了土豆和茄子一起炖的软烂入味。
没想到真正出问题的居然是煮米饭,用土灶煮大锅饭可不容易,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米饭默默地又糊又夹生了。
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把饭都端上桌了,老人虽然动作迟缓,一口牙倒还不错。哪怕已经炖了许久,但有年头的老公鸡肉质确实紧实,想轻易咬动并不容易。
老人嚼着鸡肉有些得意起来,不过又想起什么似的,愤恨地骂了一声:“那群**的,要不是他们霍霍了那么多鸡,老头子自己在家都能去买几只吃。”
听了老人的话,三人才知道村里养鸡没成本,孵出小鸡苗子之后放养就是了,自己吃虫吃草就能长大,卖得并不贵。
但因为最近的鸡接连遭殃,还全是年轻的青壮年鸡。小的那群鸡崽子还没长大,老的那一群又孵不出蛋,导致现在村里卖鸡的少了不少。
现在卖的也是那些不下蛋的老鸡,老人自己在家又懒得花时间把鸡炖烂,干脆就不买,不吃。
饭后,三人帮忙收拾碗筷。祁淮之不经意间问到那“杀鸡凶手”,老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少打听那么多,这事邪乎着呢。”说完就拄着拐杖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