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合上电脑，把充电线一圈圈绕好塞进包里。图书馆外的台阶还留着傍晚的余温，但风已经凉下来，林悦把外卖盒踢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我刚刷到个帖子。”她忽然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咱们那个‘透明赛场’群，被人扒出来了。”
姜悦兮正拧紧水杯盖子，闻言手一顿：“哪个帖？”
“校内论坛热榜第一。”林悦把手机转过来，界面是匿名区的一篇长文，标题写着：【Aegis冠军团队搞小圈子？新平台是监督还是监控？】
沈墨渊凑近扫了一眼，帖子内容不算长，但逻辑清晰。先是夸他们听证会上表现亮眼，接着话锋一转，说“透明赛场”看似公正，实则由少数人掌控规则制定权，未来可能形成新的技术垄断。“一群学生擅自定义评审标准，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想当裁判长似的。”林悦翻白眼，“谁写的？有病吧。”
姜悦兮滑动屏幕看评论区，有人附和：“确实有点越界，比赛规则哪轮得到学生来重构？”也有人反驳：“人家没强迫谁用，自愿接入不行吗？”
“关键是这个时间点。”沈墨渊把手机还回去，“我们才建群不到一天，项目连名字都没定，就被人拎出来讨论。”
“说明有人盯着呢。”林悦冷笑，“techNova刚宣布暂停合作，这边立马就有人跳出来泼冷水，巧不巧？”
姜悦兮没接话，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几秒后，她点开一个陌生公众号推文，标题更狠：《警惕“正义外衣”下的权力扩张——从Aegis事件看学生组织的边界》。
文章通篇没提名字，但所有细节都对得上他们。还特意强调“某些获奖团队以受害者身份自居，实则借机攫取话语权”，甚至暗示他们可能借平台收集评委数据，为后续施压做准备。
“这已经不是质疑了，是往道德洼地里按。”姜悦兮皱眉，“谁有这么大能量，一夜之间铺两波舆论？”
沈墨渊沉默片刻，打开自己手机的浏览器，搜了关键词。不止校内论坛和公众号，连几个技术社群都有类似讨论。有人开始质疑他们做平台的动机，还有人翻出林悦以前在比赛群里怼评委的截图，说她“早就对评审体系不满，这次是借机报复”。
“行啊。”林悦气笑了，“我现在是‘公报私仇’，你是‘野心家’，剩下那位就是‘被洗脑的共谋者’——这帽子定制得还挺合身。”
姜悦兮抬头：“我们现在怎么办？解释？”
“解释？”林悦摇头，“网上骂人的从来不要真相，他们要的是立场。你越澄清，越像心虚。”
沈墨渊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那就别解释。”
“啊？”林悦愣住，“不说话等于默认？”
“不是不说话。”他抬头，目光平静，“是用行动说话。平台该做还得做，而且得更快。”
“可舆论已经歪了。”姜悦兮提醒，“新生挑战赛主办方刚联系我，说接到不少咨询，担心技术支持方有倾向性。”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没倾向性。”沈墨渊打开电脑，重新登录后台，“把v0.2的权限设置改一下——所有数据查看权限开放给参赛队，评审端操作记录实时可查，连日志颜色都做成灰底白字，谁都能看懂。”
林悦凑过去看界面草图：“你这是直接把底裤都脱了给人看啊。”
“对。”他敲下回车，“谁觉得我们在藏东西，就让他自己进来翻。”
姜悦兮看着屏幕上的新架构图，忽然笑了：“你还真狠。这样一来，别说动手脚，连多看一眼别人代码都会留下记录。”
“那就最好。”沈墨渊合上电脑，“想泼脏水可以，但得先看清，我们身上到底有没有泥。”
第二天中午，林悦在食堂门口被两个大一新生拦住。两人手里拿着打印的流程图，一脸认真地问：“学姐，你们那个平台，真的能让评委打分理由公开吗？”
“当然。”林悦咬着豆浆杯的吸管，“不但公开，还能投诉。你们要是觉得分给低了，系统自动帮你喊冤。”
“太好了！”其中一个激动地说，“去年我们队就被扣了创新分，问理由就说‘缺乏亮点’，可我们明明加了AI识别模块。”
“那这次你们就用‘光迹’。”林悦拍拍他肩膀，“到时候谁瞎打分，全网直播他的操作记录。”
消息传得比预想快。下午三点，姜悦兮收到学院老师的消息：新生挑战赛组委会同意他们以“技术中立支持方”身份介入，前提是所有功能模块必须提前公示，且接受第三方监督。
“他们这是变相认可了。”她把消息转到群里。
林悦立刻回了个火箭表情。
沈墨渊只回了一个字：好。
可当晚八点，新情况又来了。
林悦刷着手机，突然“啧”了一声：“又一篇文，这回是校外媒体发的。”
她把链接发进群。标题是：《学生自建“赛裁判决系统”，专家称或涉数据合规风险》。
文章引用了一位“匿名教育技术专家”的观点，说学生团队缺乏资质，擅自采集评审行为数据，可能违反个人信息保护法。“评审意见属于职业判断范畴，公开打分理由会打击评委积极性，导致未来没人敢打低分。”
“合着我们做好事还犯法了？”林悦火大，“哪来的专家？有头有脸吗？”
姜悦兮查了发文机构，是一家很少露面的“教育创新观察中心”，注册信息模糊，官网更新停在三个月前。
“假机构。”她冷笑，“专为今天这篇稿子存在的。”
沈墨渊盯着那篇文章看了两分钟，然后打开邮箱，给主办方发了封正式说明函。附件里是平台的数据权限设计图，明确标注哪些信息可公开、哪些加密处理、哪些需用户授权才能调取。
“我们不碰评委身份信息，不存储私人通讯记录，所有数据脱敏处理。”他在邮件里写，“如果这都算违规，那校务公开系统是不是也该下架？”
发完邮件，他顺手把函件内容发到校内论坛原帖下，附了一句：“欢迎指名道姓质疑，别躲在‘专家’后面放冷箭。”
半小时后，原帖被锁。管理员公告写着：因部分内容引述来源不明，暂时关闭评论。
林悦乐了：“你这一招叫‘用正规军打游击队’？”
“不是打。”沈墨渊收起手机，“是逼他们亮牌。”
风波看似平息，但第三天早上，姜悦兮在教室外被人叫住。
是隔壁学院的一个学妹，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问：“学姐，你们平台……是不是要收集所有参赛者的代码习惯？有学长说，你们会用这些数据训练AI，以后自己搞比赛刷奖。”
姜悦兮愣住：“谁说的？”
“微信群里转的。”学妹递过手机，是个聊天截图，头像是个戴墨镜的卡通猫，发言写着：“内部消息，沈某人已经和风投谈妥，拿学生代码喂AI，下一步就是开公司割韭菜。”
姜悦兮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突然笑出声。
她当场打开“透明赛场”测试后台，调出权限说明页，拍了张照发朋友圈，配文：“代码归你，记录归公，AI没影，韭菜地还在播种。”
五分钟后，沈墨渊点赞。
林悦评论：“建议下次直接直播写代码，让大伙看看你连for循环都写不利索。”
晚上七点，四人聚在教学楼空教室调试系统。新生挑战赛报名明天截止，他们得在今晚把前端页面跑通。
林悦负责测试提交流程，刚点下“模拟上传”，屏幕突然跳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异常访问请求，来源Ip已被标记】。
“谁在试系统？”她皱眉。
沈墨渊调出日志，发现过去两小时，有多个陌生Ip尝试登录评审后台，使用的账号名全是随机字母加数字，行为模式高度一致——先试探权限，再试图导出数据。
“自动化脚本。”他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不是个人行为，是有人想黑我们测试环境。”
姜悦兮凑过来：“目的呢？真想偷数据，还是……”
“还是想等我们上线后，甩一句‘平台被攻破，数据泄露’？”林悦冷笑，“够阴的。”
沈墨渊没说话，直接在后台加了Ip封锁规则，又启用了动态验证码机制。做完这些，他打开新建的文档，标题是：【透明赛场·安全白皮书】。
“写这个干嘛？”林悦问。
“明天发出去。”他说，“把所有技术细节、防护机制、审计流程全列出来。谁再瞎编，就让他对照着打脸。”
姜悦兮看着他敲字的侧脸，忽然说：“其实他们越急，越说明怕了。”
“嗯。”沈墨渊点头，“怕我们做成，以后没人能偷偷改分。”
林悦伸了个懒腰：“那咱们就别让他们睡好觉。明天开始，每小时更新一次开发日志，直播造轮子。”
凌晨十二点，系统终于跑通第一轮全流程测试。四人围在电脑前，看着模拟项目从提交到评分再到公示，全程自动留痕，无一环节可篡改。
“成了。”林悦一拳砸在桌上，“这下看谁还敢说我们搞黑箱。”
沈墨渊正要关机，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论坛私信，匿名用户发来一句话：【你以为你们在建透明系统，其实你们在帮别人洗白历史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