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痕的替身风波刚平息不久,当铺又迎来一位气息独特的访客。
那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裙、面容清冷如霜、周身萦绕着淡淡水汽的女子。
她并非走进来,而是如同雾气般凝聚在当铺中央,怀中抱着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
“执念之主,”女子开口,声音空灵似水波荡漾,“吾乃镜湖之灵,掌一方水月幻境。今有一‘残梦’纠缠,挥之不去,特来典当。”
她典当的,是水镜中封存的一段不断重复、无法醒来的悲伤梦境;所求的,是斩断这梦魇的轮回,还镜湖一片澄澈。
镜渊之力落于水镜,我看到的并非简单幻象,而是一段极其强烈、跨越了数百年的情感烙印。
梦境中,一位白衣书生与一位湖畔浣纱女相恋,却因门第之见被迫分离,书生赴京赶考,约定功成归来迎娶。
然而,书生高中后却另娶高门,浣纱女苦等无果,最终投湖自尽,其巨大的悲伤与执念融入湖水,化作了这不断重演离别之苦的残梦,困扰着镜湖之灵。
“此梦非你之梦,乃逝者执念所化。”我沉声道,“强行抹去,恐伤及湖灵本源,亦是对逝者不敬。”
镜湖之灵轻叹:“吾知其源,然此梦缠绵数百年,已与湖心相连,每每浮现,便引动湖中水族悲戚,百花凋零。长此以往,镜湖将成一潭死水。”
玄夜阴影拂过镜面,冷然道:“执念根深蒂固,需解其心结。”
沈晦指尖月光探入梦境,微微蹙眉:“梦中书生之影,似有悔意,却困于自身选择,无法解脱。”
我凝神细思,这残梦的关键,在于那书生未尽的承诺与深藏的愧疚,以及浣纱女至死未释的怨恨与期盼。
需让这跨越时空的对话有一个了结。
“或许,可借水镜为媒,为这残梦续写一个结局。”我提议道,“不是强行改变过去,而是以幻境之力,引导执念释然。”
镜湖之灵眼中泛起微光:“如何续写?”
“由我以裁断之力构筑一临时‘幻境通道’,沈晦以月光凝聚书生残存于天地间的意念碎片,玄夜以阴影稳住梦境结构,你以镜湖之力投影浣纱女之灵。让二者在幻境中一见,直面当年因果,了却心结。”
计划既定,我们立刻行动。
镜湖之灵将水镜悬于当铺中央,镜面荡漾,浮现出湖畔离别的朦胧景象。
沈晦银眸中月光流转,丝丝缕缕的纯净月华渗入镜中,于梦境边缘,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带着无尽悔恨的书生虚影。
玄夜的阴影之力如墨线般勾勒出幻境的边界,使其稳固。
我则全力催动裁断之力,金芒如桥,连接起书生与浣纱女的意念核心。
幻境中,书生虚影看到浣纱女,痛哭流涕,忏悔当年负心之举,诉说着功成名就后的空虚与对她的日夜思念。
浣纱女起初怨恨难平,但在书生真诚的忏悔与镜湖之灵柔和的水元安抚下,满腔怨气渐渐化为一声长叹。
“百年光阴,尘缘已尽。”浣纱女的虚影轻声道,“你的悔,我收到了。我的恨,也该散了。”
书生虚影深深一揖,身影渐渐淡去,重归天地。
浣纱女亦对着镜湖之灵和我们微微一福,化作点点莹光,融入湖水之中,那纠缠数百年的悲伤执念,终于消散。
水镜恢复平静,镜面清澈如初,再无残梦萦绕。
镜湖之灵对着我们盈盈一拜,身影如水雾般消散,回归湖中。
往生簿上,关于此事的记录旁,浮现一面水镜,镜中倒影由悲转安,化作莲花的图案,旁注:
“水月镜花,皆是幻影。然情之所钟,虽幻亦真。以幻解幻,以情化情。执念消弭处,便是净土生成时。”
看来,即便是自然之灵,也难逃情劫。化解之道,在于理解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