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混杂着硝烟与死亡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韩破军缓缓垂眸,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清晰地映照出脚下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曹操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趴伏在地,象征着权势的紫袍被心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彻底浸透,呈现出一种暗沉得近乎发黑的不祥色泽。
花白的头发散乱地铺在冰冷的地面上,与粘稠猩红的血污胡乱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那双曾经洞察人心、闪烁着野心与智慧光芒的独眼,此刻无力地圆睁着,空洞地望向虚空,里面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愕、滔天的不甘,以及一丝未能说出口的、深沉如海的愤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殿外,狼群震天的欢呼声、兵刃敲击盾牌的铿锵声、城内负隅顽抗者垂死的哀嚎声、建筑燃烧发出的噼啪爆响……所有这些声音交织成一片,却奇异地被这厚重殿宇的门窗所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背景杂音。
殿内,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唯有那柄妖异的血色长刀刀尖,殷红的血珠持续滴落在光洁青石地面上发出的声,规律而冰冷,如同丧钟,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上。
韩破军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左脚,那覆盖着玄色铁甲、沾满了战场泥泞与无数敌人凝固黑血的沉重战靴,在空中微微一顿。刹那间,大殿内所有残余的目光,无论是狂热、敬畏还是恐惧,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这只即将落下的靴子上。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紧,令人窒息。
然后,这只承载着新秩序与绝对力量的脚,带着千钧之势,无视了所有旧时代的体面与规则,重重落下!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靴底精准地、毫不留情地踩踏在曹操那张曾经威严无比、令无数文臣武将不敢直视的脸上。
颅骨在无法抗拒的重压下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高挺的鼻梁瞬间塌陷下去,半边脸颊被这股蛮横的力量踩得深深嵌入粘稠的血泊之中,五官扭曲变形,挤作一团,再也看不出丝毫生前的威仪模样,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屈辱与不堪。
这一脚,踏下的不仅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它踏碎了曹操身为一代枭雄挣扎到最后所保留的、那点可怜的尊严;它踏碎了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套维系了数十年的、充满算计与妥协的旧秩序虚伪的外衣;它更仿佛踏碎了支撑这个天下运转数百年的一切所谓规则、礼法与体面!这是一种最原始、最野蛮,却也最有效的宣告!
嗬——殿内侍立的狼牙精锐中,有人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口凉气,随即,他们的眼中便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崇拜光芒,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他们的王,正在用这种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整个天下宣告,一个全新时代的降临,必将以旧时代的彻底粉碎为代价!
韩六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独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嗜血与兴奋,仿佛能听到旧世界骨架碎裂的悦耳声响。庞德微微侧过头,古铜色的脸庞上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目光低垂,试图掩住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角落里的马超,则依旧如同冰封的雕塑,苍白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死死握着虎头湛金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枪杆生生捏碎。
韩破军的脚并未立刻抬起,他就这样稳稳地、带着碾压强者的绝对姿态,踩着曹操那已不成形的头颅,如同一个征服者踩着自己最珍贵的战利品,宣示着主权。他的目光,从脚下那不堪入目的景象缓缓抬起,冷漠地扫过这片狼藉不堪的大殿。
倾倒的鎏金灯架砸在地上,灯油泼洒得到处都是;象征着威仪的屏风碎裂成几块,上面的山河日月图变得支离破碎;无数记载着权谋机变的竹简与帛书散落一地,被血污和脚印玷污;还有那高高在上、象征着权力巅峰、此刻却空荡荡无人敢坐的鎏金主位……这一切的混乱与衰败,在他眼中,都不过是那个腐朽旧时代崩塌后,遗留下来的、等待被清扫的残骸。
他的视线仿佛具备了某种穿透力,轻易地越过了殿宇的阻隔,清晰地到了殿外那火光冲天、浓烟蔽日、血流成河的许昌城。那四处点燃的复仇之火,那垂死挣扎者发出的最后哀鸣,那狼群将士因胜利和掠夺而发出的兴奋咆哮……这一切交织成的混乱交响,正是为那个即将被彻底埋葬的旧时代,所奏响的最盛大、也最残酷的葬歌!
挟天子以令诸侯?
韩破军终于开口。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钻进每个人的心底深处。那语气中蕴含的讥讽与轻蔑,浓烈得几乎化为了实质的刀刃。
他脚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随意,曹操那颗被踩踏的头颅在粘稠的血泊中发出了令人极度不适的摩擦声,仿佛旧秩序在垂死呻吟。
可笑。
他猛地抬起手臂,那柄饮饱了枭雄之血的长刀直指殿外那一片被映照成猩红色的天空与仍在熊熊燃烧的城池,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之上骤然炸响的惊雷,带着一股斩断历史洪流、重塑天地秩序的决绝与霸道:
这天下,从不需要两个王!
从今日起,我的规矩,就是天规!
我的刀锋所向,便是天命所归!
声浪滚滚,在大殿高耸的梁柱间激烈地碰撞、回荡,甚至短暂地完全压制了殿外的一切喧嚣!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如同连绵不绝的重锤,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在旧世界那早已摇摇欲坠的根基之上!
殿内所有的狼牙士卒同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低沉吼声,那是野兽宣告领地时的咆哮,他们的胸膛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起伏,眼神中燃烧着毁灭与重建的炽热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脚下这片土地,乃至整个天下,都将被狼群的黑色旗帜所覆盖。
韩破军缓缓地、带着某种仪式感地收回了踩在曹操头颅上的脚,玄色靴底带起了黏稠的血丝与些许不堪的碎肉。
他最后冷漠地瞥了一眼脚下那具彻底失去尊严、沦为历史注脚的尸体,仿佛在看一个已经被无情扫进垃圾堆的、微不足道的旧日符号。
他毅然转身,那柄象征着死亡与新生的血色长刀随意地拖在身后,刀尖在青石地面上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他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踏过满地的狼藉与凝固的血污,向着殿外那片由他亲手点燃的、仍在熊熊燃烧的许昌城走去,走向那个由他亲手用无尽鲜血与冲天烈火铸就的、充满未知与征服的全新时代。
殿外,残阳如血,猩红的光芒挣扎着穿透浓烟,将他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拉得极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与殿内那具象征着旧时代彻底终结的冰冷尸体,形成了最残酷、最直白、也最具有象征意义的对比。
脚踏尸身,冷嘲霸业!践踏枭雄,粉碎尊严!宣告新规,霸气无双!旧秩序崩,新王当立!狼旗所指,皆为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