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城门，很快就进入了一片林子，陈茁满只顾埋头往前走，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从林子里闪了出来，一左一右堵住他去路。“小兄弟，跟我们走一趟吧。”左边的汉子声音嘶哑，眼神像鹰隼似的盯着他。
陈茁满警惕的看着陌生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心里也在盘算着逃跑的路线，“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右边的汉子伸手就抓，陈茁满猛地矮身，手肘撞在对方小腹上，趁着汉子弯腰的空档，转身就往林子里钻。
两人没想到自己一个轻敌，还真被陈茁满逃掉了。于是左边那个没出手的对着身后的林子打了个呼哨，林子里又窜出四个人，个个步伐稳健，转眼六个人就把陈茁满围在中间。
陈茁满更不相信他们是招兵的了。明明自己自愿应招的时候被拒绝了，现在这些人的做派说是人贩子还差不多。
“小子，挺能跑的。”第一个对陈茁满动手的男人伸手就要擒他。
陈茁满咬着牙，像头被围的小兽，拳头挥得虎虎生风，却终究力气不济，被两人按在了地上。
明显挣不脱六人，陈茁满暂时放弃挣扎，只能等合适的机会再做挣扎。
他心里还在盘算等会儿怎么找机会呢，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绣了白色祥云的鞋履。陈茁满努力抬起头，看到了当时点着他名字的青衫男子。就是他点了他的名字，然后招募的官吏才把他的户籍退了回来。
青衫男子缓步走近，衣料在风里微动，竟没沾半点尘土。他打量着陈茁满，眼神还挺满意的，“小子，竟然还有些身手在身。不是想当兵吗？我这儿有个兵种，很适合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陈茁满抬着头，脖子因为愤怒通红，他抖了一下肩膀，想要挣脱桎梏。
青衫男子笑了笑，抬手示意手下松开他。
陈茁满揉着发红的手腕，怀疑的问道：“真是招兵的？”
“是也不是。”青衫男子抚着颔下短须，眼神有些犀利，“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陈茁满哼了一声，梗着脖子说：“有什么不敢的！”
青衫男子笑着点头，“小子有胆气，跟我走吧。”
陈茁满站了起来，拍打完身上的灰尘，脑子稍微有些冷静了，于是道：“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去府学跟我叔父说一下，不然家里人会担心。”
青衫男子摇摇头，“不行。你若跟我走了，任务没结束前，不能再跟家里任何人联系。”
“那我不去了。”陈茁满一听不能跟家里人联系，又警惕起来，下意识的后退。
青衫男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叹了口气：“也是，你还小。”他挥了挥手，“那你走吧。”说完，青衫男子转身就走，那六个人眨眼就消失在林子里。
陈茁满愣在原地，看着他们都消失，才猛地回过神，拔腿就跑。跑了好远，脚底板都生疼，他都一直没发现有人追他，这才肯定青衫男子真的放过他了。
但是属于少年人的好奇心却又让他忍不住想，青衫男人说的兵种，到底是什么兵种。
这样想着，陈茁满脚不由自主地停下，回头望向林子的方向。要不他先跟去看看，要是那个人骗他，他就再跑一次好了。
“不行不行，他手下的人都很厉害，我不一定能跑的出来。”最终，他还是攥紧了拳头，转身往仁义村的方向跑。先回家，回家就安全了。等他再长大两岁，那时候一定能被选中！
陈茁满这样说服自己的好奇心，可是回家的脚步越来越慢，当天边的亮光完全褪去，少年找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包袱里有从家里带的胡饼，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可是陈茁满没有胃口，反复在想着那个青衫男子。
他，还是很想当兵，很想杀回平凉城，想去平凉府的城外，拜一拜他的爹娘亲友。
林子里的风渐渐沉了，带着秋末的寒意，贴着地皮卷过枯枝败叶，发出细碎的呜咽。陈茁满站在原地许久，脚边的路都被他的脚尖磨出了一个小坑，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猛地调转方向，重新走回林子里。
今夜的月色不是很明朗，枝叶间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在地上描出些模糊的树影。风过叶隙的轻响，夜鸟偶尔的啼叫，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这寂静里被无限放大。陈茁满越走越急，渐渐跑动起来。
忽然，前方林隙间透出一点昏黄的光。陈茁满停下奔跑的速度，调整自己呼哧呼哧猛喘的气。待他直起身看过去，车帘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有车辕边挂着的一盏气死风灯，在风里轻轻摇晃，把周围的树影晃得支离破碎。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就见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青衫男子端坐在马车里，仿佛就是在等他。
陈茁满走到马车前，他定定的看着青衫男子，问道：“我想知道你说的兵种是什么。”
青衫男子抬眼看向陈茁满，目光平静得像深潭：“上来吧。”说完，做了请陈茁满上他的马车的手势。
陈茁满根本没细想，跨上马车，弯腰钻进车厢。刚坐稳，马车就缓缓动了。
青衫男子拎起车内小桌上的茶壶，壶嘴倾斜时，琥珀色的茶水簌簌落入磁石茶杯，水汽腾起，带着股清冽的茶香。“尝尝。”青衫男子将茶杯推过来，那茶杯茶壶在晃动的马车里竟然纹丝不动。
陈茁满使了点劲儿才把他那杯茶拔起来，他很好奇茶杯为什么不会移动。
青衫男子见他好奇，笑着解释，“这桌子是用铁铸的，桌上这些杯盘底部都有磁石，马车行动间不易翻到。”
陈茁满一口气把茶喝下，拿着茶杯在桌面上玩了起来。
等青衫男人慢悠悠的把茶喝下，陈茁满也不把杯子放在小桌子上推来推去的玩了，只把杯子捏在手里坐等青衫男子的解释。
青衫男子放下茶杯，终于转头看他，“你可曾听过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