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被自己的男人照顾,”她嗓音略慵懒沙哑,却字字清晰,“有什么不对吗?”
“自己的男人”这几个字落下,陆行俞握着水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他浅灰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冷峻的面容上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而另外三个男人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顾怀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光晦暗不明。
他清晰地感受到乔眠这句话带来的威力,以及她身边那几个男人之间骤然升级的紧张气氛。
乔眠仿佛没看见桌上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抬起眼眸,懒洋洋地看向脸色僵硬的江桃,眼神纯真又带着一丝好奇:
“难不成……江老师是羡慕了?”
她微微前倾,香槟色吊带裙的领口随之垂下,露出更多暧昧痕迹,语气带着天真的残忍:
“羡慕我有行俞哥哥这样……既有能力,又肯尽心尽力‘照顾’我的男人?”
江桃被这话狠狠刺中痛处,脸上的温婉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她最在意的就是顾怀瑾始终不曾真正碰她,更别提这般“尽心尽力”的照顾。
她强撑着体面,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声音却依旧柔和,试图祸水东引:
“乔妹妹说笑了,我只是觉得……几位少爷对妹妹都这般用心,妹妹却独独只认陆总,怕是会让其他关心你的人……伤心呢。”
谢时泽嗤笑一声,桃花眼懒洋洋地扫过去:“江小姐操心的事是不是太多了点?”
池野更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江桃:“关你屁事。”
乔眠被他们这反应逗得轻笑出声,她支着下巴看向江桃,狐狸眼里漾着玩味的光:“江老师,你对我这几个男人的事这么上心……”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在江桃强装镇定的脸上转了转,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恍然大悟般的调侃:
“该不会是……在顾老师那里得不到满足,就想来挖我的墙角吧?”
江桃被乔眠这句话刺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却又不敢在顾怀瑾面前失态,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眼眶泛红地看向顾怀瑾,眼神里带着委屈和求助。
顾怀瑾的目光淡淡掠过江桃泛红的眼眶,并未停留。他抬手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江桃,注意分寸。”
这话看似在提醒江桃,实则将她的委屈轻描淡写地揭过。
江桃的脸色更加难看,却只能低头称是。
乔眠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她懒洋洋地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看来顾老师对身边人的要求,确实很严格呢。”
她这话意有所指,目光在顾怀瑾和江桃之间流转,带着几分玩味。
顾怀瑾的视线终于落在乔眠身上,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光深邃:“乔小姐说笑了。只是基本的礼仪规范。”
乔眠闻言,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说法。
“是吗?可我觉得……规矩这种东西,是定给需要的人才管用。”
她话音刚落,池野便嗤笑一声,手臂占有性地环住乔眠的肩头,锐利的眼眸挑衅地看向顾怀瑾:
“我的宝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纵容,“她高兴就行。”
沈景辞将一小块切得恰到好处的蜜瓜递到乔眠唇边,声音清润温和,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偏袒:“阿眠的意愿和开心,大于一切世俗规范。”
陆行俞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乔眠手边微凉的牛奶换成温度刚好的蜂蜜水,动作细致入微,用最实际的行动表达着他的支持。
谢时泽晃着手中的香槟杯,桃花眼慵懒地扫过脸色苍白的江桃,最后落在顾怀瑾身上,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顾老师还是多费心管好自己的身边人吧。”他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却字字清晰。
“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们小祖宗这么省心,招人喜欢还不惹事。”
这话明褒暗贬,既抬高了乔眠,又暗指江桃不够“省心”,需要严加管束。
江桃被谢时泽这话刺得胸口发闷,脸上火辣辣的。
她绝不能在这种时候露怯,更不能让顾怀瑾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她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背脊,脸上重新堆起那完美无瑕的温婉笑容,甚至主动向顾怀瑾靠近了半步,姿态亲昵自然,仿佛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谢少言重了。”她声音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维护意味,目光转向顾怀瑾时,流露出全然的信赖与仰慕。
“怀瑾他待人宽和,是我自己总想做得更好,不辜负他的期望和……照拂。”
她刻意在“照拂”二字上微微停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一个被顾怀瑾特殊关怀的位置上,试图在众人面前坐实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能跟在怀瑾身边学习,已经是我的福气了。”她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姿态谦逊又带着隐隐的炫耀。
“他愿意指点我,严格要求我,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都明白,也一直很……感激。”
她试图用这种体面的方式,挽回刚才的失态,并强行将顾怀瑾拉到自己同一阵线。
顾怀瑾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光微动,视线淡淡掠过江桃那副极力营造出的、依赖又仰慕的姿态,并未出言反驳,也没有顺势承认。
他只是极轻地抿了下唇,目光转而看向对面那个慵懒看戏的乔眠,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
乔眠对江桃那番精心营造的体面姿态和暗藏的炫耀毫无兴趣,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她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只试图开屏却选错了场合的孔雀,只觉得乏味。
她纤长的睫毛懒懒一垂,便将那令人不快的画面隔绝在外,侧过头看向身旁始终沉静的沈景辞:
“阿辞,今天有什么好玩的?”
沈景辞极黑的眼眸中漾开温和的笑意,为她这自然而然的依赖感到愉悦。
他微微倾身,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晚上有一场慈善拍卖会,听说有几件不错的珠宝和古董。”他目光掠过她纤细的脖颈和手腕,意有所指地补充。
“或许会有能入你眼的小玩意儿。”
乔眠闻言,狐狸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总算提起了点兴致。
“拍卖会?”她轻轻重复,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听起来……倒是比看些无聊的戏码有意思些。”
顾怀瑾站在一旁,将乔眠那彻底漠然的态度尽收眼底。
她没有像昨日那般,带着挑衅或玩味看他一眼。
此刻的乔眠,与那个在走廊里将他逼到失控边缘、用最露骨言语撩拨他的女人,判若两人。
那时她眼中燃烧着猎手般的光芒,带着一种要将他彻底撕碎审视的兴味。
而现在,她只是慵懒地坐在那里,仿佛他顾怀瑾,连同他身边努力表演的江桃,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连让她分出一丝注意力的价值都没有。
这种彻头彻尾的忽视,比任何尖锐的嘲讽或直接的拒绝,都更让他感到一种闷钝的刺痛。
他清晰地意识到,当她失去兴致,便能毫不留恋地转身,连一点余温都不曾留下。
顾怀瑾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一种极其陌生的、混合着挫败与不甘的情绪,悄然在心底滋生。
就在这微妙的寂静中,餐厅入口处再次传来脚步声。
乔清初、乔沁和卢遥佩走了进来。经过昨日那番教导,三人身上明显多了几分刻意的收敛。
她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江桃,看到这三个她眼中的“麻烦”,脸色立刻又难看了几分。
然而,乔眠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兴致缺缺地收了回来。
这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无视,比任何言语的敲打都更让乔清初三人感到难堪。
她们像三根木桩一样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顾怀瑾将乔眠这漠然的态度看得分明。
她对他漠然,对江桃的表演漠然,如今对这三个她亲手推过来的“麻烦”,同样漠然。
仿佛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与事,都难以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除了……她身边那几个被她圈定在领地内的男人。
顾怀瑾镜片后的眸光愈发深邃,一种强烈的、想要打破她这种置身事外冷静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
乔清初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这种被彻底无视的屈辱,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顾怀瑾,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颤抖:
“顾先生……”
这一声呼唤,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拉到了她和顾怀瑾身上。
江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顾怀瑾金丝边眼镜后的眸光微转,平静地落在乔清初身上,没有应声,只是那沉稳的姿态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乔清初在他的注视下,身体微微发抖,但还是强撑着开口,语气带着刻意模仿的、不自然的温顺:“我们……我们想来谢谢您昨天的安排,李助理教了我们很多……”
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在众人面前建立起与顾怀瑾的特殊联系,哪怕只是单方面的、卑微的感激。
乔沁和卢遥佩也连忙跟着点头,眼神怯怯地望向顾怀瑾,带着讨好与祈求。
顾怀瑾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乔清初三人那强装镇定却难掩卑微的姿态,最后,金丝边眼镜后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对面那个依旧慵懒、仿佛置身事外的乔眠。
他清晰地知道她有多厌烦这三个人。
一个念头,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试探,悄然成形。
他需要打破她那层无动于衷的外壳。
“道谢就不必了。”顾怀瑾开口,声音沉稳如常,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微微停顿,在乔清初三人眼中刚刚升起一丝失落时,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目光却仿佛不经意地再次扫向乔眠的方向:
“既然想学东西,多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今晚的拍卖会,就是个不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