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在机场店考察完,直接坐飞机去了成都、重庆、贵阳、昆明俗称西南F4,参加小许给自己安排的市场活动了。
最近几周,张伟给各地创二代,做‘主脑座舱——夺舍’的主题演讲,讲的想吐了,隔一周就有一串城市。
小许这个老六也真是,每次出来,都是一串城市,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当然效果也非常好,很多创二代,先是自己听,然后还带着一大家子追着张伟的足迹,去下一站听。
结果是肯定的,单子嘎嘎猛签。
主要还是,前面那170多家的案例摆着,创二代圈子本来就小,相互间基本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要相互一打听就知道效果咋样了。
此刻张伟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回到公司。
张伟心里吐槽:“NNd,再讲下去,都要吐了啊!”,现在只想回到办公室,喝一口热茶。
然而,脚步却在公司入口大厅的三台巨幅电视墙前硬生生顿住了。
那是小赵搞的“槽点巴”——一个实时显示用户吐槽和点赞排行的数字墙,美其名曰“贴近用户,保持痛感”。
平日里,上面的内容滚动的飞快,从“缺少字段,Z-Score数据加载慢”到“供应链报表导出卡了”,五花八门,一日三变。
但今天,不,是已经很多天了,那置顶第一位的槽点,而且是三块屏幕第一,像一根顽固的钉子,死死钉在那里。
猩红色的标题异常刺眼:“Vision pro的交付太麻烦了,太难用了!”
下面的点赞数,赫然来到了3512,并且就在此刻在张伟眼皮子底下又跳了几个数字,NNd到3515了!
跟着这个跳动的数字,张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也猛跳了几下。
一阵无奈的燥热涌上心头,张伟下意识地抬手扶额。
这条槽点,简直成了他的心病。
你说它和公司没关系吧?
可是人家Vision pro就只用来进入主脑座舱。
你说它有关系吧?
这他NNd交付逻辑是苹果定的,眼动追踪、手势识别,我张伟一个做软件和生态的,还能去改苹果硬件的交互模式不成?
这就好比你去跟腾讯投诉iphone 19用微信时太重了,人家腾讯除了安慰你,还能怎么办?
针对这条吐槽,张伟也专门召集过产品和技术开会。
其实不用问,早就知道症结所在。
Vpro用眼睛去定位,用手势去识别,在精细操作三维报表和数据流时,要么响应速度慢半拍,要么识别准确率感人。
比起纯粹依靠手柄、键位清晰的pIco和quest,在效率上确实差了一截。
可手柄模式也一样捉襟见肘。
那有限的几个按键,在二维报表界面还游刃有余,一旦进入复杂的三维数据呈现时,需要六个自由度的精准控制和丰富的快捷指令时,就显得无比局促和笨拙了。
最让张伟无力的是,现在这些xR硬件厂商,一个个都放缓了头显设备的迭代,一窝蜂去搞AI眼镜去了。
自己这边这点xR设备的销量,对于苹果、pIco那种体量的巨头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指望他们为了自己这点“小众”需求去革新交互?
痴人说梦。
“现在的xR交付设备、交付逻辑,就是给游戏设计的。
根本不是为我这种,让xR构建新质生产力应用而设计的。”
张伟还愤愤的啐了一口,“这就有点像一把斧头,本来设计是用来砍柴的,我现在用来切菜!”
这一清晰的认知念头划过张伟的脑海,就带着一丝丝凉意,却也带来了更深的焦虑。
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条槽点一直挂着,这就像个公开的处刑台,时时刻刻提醒公司所有人。
现在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么你把我解决掉,要么你违反当初设计这个槽点巴的初心,用技术手段给我做掉!’。
想想,当初自己为了这个槽点巴,可是开了几个人‘祭旗’的,现在自己要公开违反规则?
一家公司,官越大的人,越容易打破规则。
自己只要开了这个先例,那么小赵作为cRo能开这个先例么?
小周作为产品总监能开这个先例么?
小x作为产品经理能开这个先例么?
那么这个槽点巴就名存实亡了啊!
自己号称,以企业智能体理论为指导,用规则、逻辑、制度、方法论为基础来管理公司的。
Fuck!无论如何不能打破先例!
即使暂时解决不了,也必须知道为什么,必须知道路在何方。
张伟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摸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软件产品部负责人小周的电话。
“小周,‘槽点巴’第一条,看到没?……对,Vpro交付问题。成立个专项,深入调研。不是应付用户,我要知道根子上的原因。xR三维空间的操作和交付,在非游戏场景下的真实需求。”
电话那头,小周似乎有些犹豫:“伟哥,这个……涉及到xR厂商和硬件底层,我们只是在上面做软件的……”
“我知道有点奇葩。”张伟打断他,“所以,找个真正有意愿、敢想敢干的人来负责。我需要真相,不是敷衍的报告。”
电话挂断后不久,张伟回到位置,专门查询了下全公司使用自己分身的交互记录里,有没有人在研究这个问题。
研究倒是很多!
但分身给自己标识出了一个内部员工曾多次就类似问题与分身进行过深入探讨。
名字是——小高。
当张伟看着分身这个骚操作时,突然好像有一些触动,具体是啥又没有太多的头绪,反正就好像有那么一刹那的闪电一样。
但是又没有抓住,可以肯定,这里肯定有一个很好的灵感、或者创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小周的推荐消息也到了:“老板,我们部门的小高,产品经理,他对硬件极度痴迷,之前就多次反馈过交互问题,他主动请缨。”
张伟眉毛一挑,瞬间把刚刚那转瞬即逝的灵感抛到脑后了。
有点意思。
小高站在张伟面前时,外表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的软件产品经理没什么区别,略显宽松的格子衬衫,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
但当他有些紧张地将那个鼓鼓囊囊、似乎随时可能崩开线的双肩包放在地上时,拉链缝隙里隐约露出的各种数据线、疑似螺丝刀手柄和未知电子元件的轮廓,暴露了他的底色。
“张总。”小高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技术宅特有的直接,“那个槽点,我关注很久了。这根本不是简单的用户体验问题,这是‘交互设备栈的底层失配’。”
张伟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Vision pro的眼动追踪精度理论上很高,但在动态三维环境下,瞳孔疲劳、环境光干扰、甚至用户轻微的头部晃动,都会导致光标漂移。
手势识别更是个灾难,为了区分‘有意操作’和‘无意摆动’,系统设定了复杂的预判和延迟算法,结果就是要么慢,要么错。手柄嘛……”
小高撇撇嘴,“键位限制死了它在三维空间的表现力,就像试图用一支只有红蓝两色的笔去画秋天的梧桐山。”
张伟翻看着平板上AI分身整理的、小高过去几个月断断续续的留言和讨论记录,里面充斥着对各种xR设备交互逻辑的犀利吐槽和天马行空的改进设想。
这不是抱怨,这是一个清醒者孤独的呐喊。
“你看过凯文·凯利的《5000天后的世界》吗?”张伟突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
小高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光芒:“看过!您是说‘镜像世界’?”
张伟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KK预测的未来,不是一个完全虚拟的元宇宙,而是一个与现实紧密叠加、深度融合的数字图层。在这个‘镜像世界’里,我们如何与数字对象互动,决定了这个世界的效率和吸引力。”
他顿了顿,看着小高,“我们现在遇到的,不是Vpro一个设备的问题,而是整个行业在从数字二维屏幕,迈向数字三维空间时,交出的第一份不及格的交互答卷。”
小高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他意识到,张伟懂,而且看得比他更远。
“这个调研,你来做。”张伟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独立权限,不受部门层级限制。直接对我负责。我只有一个要求——不需要结论漂亮,我只要真相。去听用户怎么说,去看他们怎么做。”
“是!张总!”小高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以后和他们一样,叫我伟哥,就行。”
张伟的信任,对小高这种年轻人比任何激励都更有力量。
“好的,伟哥!”只听小高铿锵有力的回复道,那是青春迸发的蓬勃力量。
调研迅速启动。
小高像一头嗅到猎物的狼,扑向了数据的海洋。
他不仅动用了公司的用户数据分析系统,编写了很多程序模型分析用户行为记录数据。
还设计了精细的访谈提纲和观察实验。
小高在一个新能源老客户的战略部,戴着Vision pro的王总监,试图将一个三维数据模型拆解展示给小高看。
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球因为长时间聚焦定位而布满血丝,手指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捏合、拖动,模型却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或者完全不受控制地飞出去。
“看见没?”王总监摘下设备,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我不是不会用,我是不想用。效率太低,太累。最后我们团队大部分时间还是换回了pIco,至少手柄指哪打哪,虽然显示精度和Vpro没法比,但眼睛没那么受罪。”
这样的存量资深用户案例,小高走访了十几个。
小高没有局限于现有用户,他还跑到了一些对三维可视化有潜在需求的设计院和游戏公司,甚至混进了一个xR硬件发烧友的线下聚会。
在一个充斥着3d打印机嗡嗡声和焊锡味道的创客空间里,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的极客们,几乎没人依赖原生眼控和手势。
他们有的在头盔上加装了额外的追踪点,有的则在鼓捣各种形态的‘数据手套’原型机——从布满传感器的机械骨架到试图用柔性电路模拟皮肤触感的织物手套。
一个头发乱蓬蓬、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开发者,一边调试着自己手上那只布满线路的露指手套,一边对小高说:
“在三维世界里,用眼睛去‘点’东西,就像让你用耳朵写字——不是不能,是‘不应该’。
眼睛生来就是用来看的,手才是用来操弄世界的。
我们现在是在逆天而行啊兄弟!
如果乔老爷子还活着,一定会把Vpro设计操作那帮人,骂的狗血淋头。
Fuck,一帮子Sb!”
小高浑身一震,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四个字:“天生分工”,还添加了这个人的微信,小雷。
调研持续了两周。
小高带着厚厚的一摞记录、大量的视频片段和满脑子的洞察,再次站到了张伟的面前。
这一次,他从容了许多。
“伟哥,调研结果汇总完毕。”小高打开精心准备的演示文稿,但没有直接播放,而是先给出了最核心的结论,
“综合来看,Vision pro的眼动+手势追踪,以及现有所有手柄模式,都不适合作为三维空间,尤其是生产力场景下的核心交付工具。
问题的本质在于,我们试图沿用二维平面设计的交互逻辑,二维游戏的交付模式,去驾驭三维立体的信息世界。”
小高展示了用户操作时的热力图和错误率分析,播放了那段“用耳朵写字”的精彩论断,最后总结道:
“三维世界需要一个能充分释放双手潜能的‘交付装置’。因为VR\/AR\/mR的世界,KK已经预测过,本质上就是一个真实世界,是一个需要被‘触摸’和‘操纵’的实体世界,只是是数字化的罢了。”
张伟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目光深邃,心中对小高的调研,和对小高这个人的能力已经是完全认可了。
等到小高全部讲完,张伟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已然到了激动的程度,张伟兴奋的说:
“你的调研很扎实,结论也指向了正确的方向。但这还不够。”张伟激动的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了笔。
小高,看着眼前的老板,这么一副激动的派头,心里嘀咕:“大家不都说老板很猛么,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我感觉很好啊。”
“KK在书里描绘的‘镜像世界’,不是一个替代品,它是现实的‘第二层结构’。”张伟在白板上画了两个重叠的圆圈,“如果世界有两层,那么我们进入第二层时,我们的交付动作,必须保持与生物本能一致。任何违背本能的学习成本,都是通往未来的绊脚石。”
小高此刻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老板,此刻展现出来的,不是那种只懂管理的纯粹经营者,而是一个和他一样,拥有技术极客的深度追寻者。
那些所谓很猛的刻板印象,完全是假的,这种老板才靠谱啊,杀伐决断、尊重技术、认可规律,才是最靠谱。
小高,此刻完全被张伟的情绪感染了,之前那种忐忑的回报工作状态,完全抛诸脑后了。
仿佛眼前这个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极客爱好者一样。
张伟双眼火热的看向小高,眼神锐利:“我们来梳理一下,人类在现实世界中,是如何与外界互动的。”
张伟手中的白板笔并未绘制任何表格,而是行云流水般画下了三个交叠的圆圈,分别标注上“眼”、“口”、“手”。
他笔尖重重点在“眼”的圆圈上。
“看,”张伟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
“我们的眼睛,天生是用来‘看’世界的。
它接收光线,识别物体,观察环境。
在三维数字世界里,它的角色依然如此——输入信息。
观察模型的结构,识别数据点的颜色,获取系统反馈的视觉信号。
它是信息的接收端,是世界的观察者。”
“卧槽,伟哥,对,就是这样的!”小高也站起了身,激动的点头。
张伟笔尖随即滑到“口”的圆圈,“而我们的嘴巴,”继续道,
“用于表达意图,沟通协作。
在镜像世界里,它最自然的角色就是发出指令——语音命令、需求描述、团队协同。
它负责‘说’,负责传达高层次的意志。
当然这块我们已经搞定了,因为我们VR输入法,携带了AI赋予的个性化声纹识别能力。
目前的识别正确率已经到99.9%了。”
“啊,伟哥你太猛了,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我们的VR输入法,居然....,太棒了!”小高,完全进入了状态了。
最后,那支笔如同利剑,精准而有力地定格在最大的那个“手”的圆圈上,墨水甚至因这短暂的停顿而微微晕染开来。
“但真正与世界进行实质性交互,进行精细操控和力量传递的,是这双手!”张伟的目光锐利如炬,扫向小高,
“抓取、移动、旋转、塑造、触发精确动作——这所有‘交付’行为,在现实世界由双手完成,在三维数字世界,也理应由双手来主导!
眼睛负责看,嘴巴负责说,而手,负责做!
这就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交互分工!”
张伟笔尖重重地在“手”与“交付”的交汇点顿住。
“看,这就是答案。”张伟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小高脑海中炸开,
“眼睛负责输入信息,嘴巴负责发出指令,而手,这双演化了几十万年、最灵巧、最直观的工具,天生就是用来‘交付’我们的意志给这个世界的——无论是物理世界,还是数字世界,都一样。”
逻辑链条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三维世界的鼠标,一定是手套,或类手套模式的高精度手部追踪与力反馈设备。”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设备选择问题,这是由人类二十万年进化史所决定的、最符合生物本能的‘交互黄金分工’。
小高怔在原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完全震撼于张伟此刻认知突破速度,创造力速度。
幸亏自己对这个领域自己有足够的研究,否则完全跟不上老板的节奏啊。
之前所有零散的洞察、用户的抱怨、发烧友的狂言,在这一刻,被张伟用KK的理论和这张简单的三个圈,彻底贯通,提升到了哲学和生物学的高度。
这不是技术路径之争,这是天道。
张伟没有兴奋地挥舞手臂,脸上甚至没有太多笑容。
但他深邃的眼底,光芒在急速凝聚,那是洞见了真相和方向后才有的确定性的光。
张伟放下笔,看着白板上那个清晰的结论,激动地说:
“所以,我们不是要做一副手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仿佛在宣告一个时代的开启:
“我们要做的,是三维世界的鼠标。”
小高愣了一秒,无比激动的说到:“伟哥,这绝对可以媲美二维屏幕世界的,发明鼠标时刻了!”。
二人,相互看着彼此,瞬间露出了激动且兴奋的大笑!
哈哈!
“靠!Fuck!”
“必须得,必须的是三维世界的鼠标时刻!”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