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把会议室中间的凳子搬到两边，围坐成一个圈，依次发言。主题是每个人看完全部的资料内容后提出一个谭鸷瑶的优点。
第一个是沈天，沈天想了想，说她很有勇气。
视频又不是她发的。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就算是遭人忽视，还是我行我素的回到班里。
第二个是靓苏晟。靓苏晟说，她大概认出来那是她姐姐了吧。她并没有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来撇清自己。而她姐姐也就默认让妹妹来承担责任了。所以……她也是一个蛮有担当的人。
“那毕竟是她姐姐啊。”卢子谦——现在顶着一张卢旻汶的脸——说。“就算她姐姐出面承认了，他们复杂的关系只会让瓜越来越丰富，对两个人的负面影响只会更大吧。”
“她也是一个很在乎朋友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卢子谦突然不和自己接触了，反思过很多次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邵子涵说。
“她明知道……别人喜欢自己。视而不见了……不是吗？”卢旻汶说。
“她接受了周子安，难道不就算一种变相对卢子谦的拒绝吗？但她仍然希望维持好朋友的关系……”邵子涵说，“我也是女生啊……是卢子谦想要的……太多了。就好像她没有给予，就是对不起自己一样。”
现在轮到卢旻汶了。
“其实……她很善于理解别人。她发自内心地愿意听别人讲话，看到别人。”卢旻汶说。
“没了？”沈天说。
“没了。”
“不是还要讲依据吗？”
“哦，就是从她和朋友的相处看出来的。”
“朋友？金朔吗？”沈天说。“金朔不是觉得她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感受，说话还给人一种优越感吗？”
“那是她自己自卑吧。”卢旻汶说。
邵子涵抱着一个文件板：“没事，你们说的我都记下来了，这一点先存疑吧，具体的交往模式我们有的信息也不算多。”
“到我了吗？”文洁指了指自己。这时候看到沈天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赞同……其实就是因为她善于理解……不，应该说看到他人，才忽视了有些人不想被那么深入地看到。才会出现后来和余野的矛盾。”
卢旻汶一愣。
“我觉得没有什么情商低，不会做人的。”郭悦说。“大家都喜欢阿谀奉承，不愿意听实话罢了。
“我想想啊……”韶营说，“我觉得她是一个会想很多的人。我平时就不会想那么多。”韶营大部分时间都在犯困，眼袋下的黑眼圈也很深，说起话来像酒喝多了。他小时候就习惯这样了，父亲时常应酬，醉醺醺地回家。但文洁很喜欢他，他语调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文洁一直盯着他。
“就是细腻的意思。”文洁补充道。
原来她有这么多优点啊。
卢旻汶想。
如果她遇到地是这些人的话，这些人能看到她的优点吗？
不，大概会和当时那些旁观者一样吧。
明明是同样的人，明明做着同样的事，相似的性格，评价却是截然不同的啊。
因为题目要求是白方，预设了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才会往这个方面去思考和讨论吗。
后来他再想起来谭鸷瑶，想起她的样子，想起她的口吻，他能说出她的很多缺点，反而优点变得不是那么好找。善解人意，细腻，这些说来是优点，又好像只是特点而已。
你还喜欢她吗？
喜欢……值几个钱啊。
喜欢……不就是强取豪夺吗。
就像你路过商店，想买下展架上精美的玩具罢了。
为了买下它的那一天，你等待了很久。
直到你再次回到那家店，店长告诉你，那样的玩具已经卖光了。
这玩具就变得比原本更加吸引你了，从原本的喜爱，转变为对遗憾的不甘。
我明明差一点就得到了。
妻子比他更早地入睡了。他看着她的后背。想伸出手，又把手放下了。
大概我真正喜欢过的，只有谭鸷瑶吧。
他想着。
多数时候，人不会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他爱过谁吗？谭鸷瑶？林娜拉？还是小时候那个面目模糊的他已经叫不上来名字的初恋？他爱什么人到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吗——也许从来没有。多数时候，他是被动的。只有那一次，那么一次。
他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她为了迎合群体，而不得改变着。如果她只是她自己呢。她知道大家不会喜欢她的。她不知道的是，人到底会不会发自内心的喜欢她人，还是只看到了她人身上投射过的自己。如果她早点毕业，步入社会的话，还会因为朋友的事情而烦心吗。刚毕业那会，太疲惫了。其实朋友只有那么固定的几个人，更多的时候，还是和自己在一起。她终究是为了她所希冀的合群付出了代价。
靓苏晟越说越激动，她觉得谭鸷瑶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却因为造谣和网络暴力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群众是愚笨的，造谣是可耻的。他越说心里一边暗自赞叹自己的正义。他零碎的表达倒也渐渐激起了在场其他人的情绪。就连郭悦的神色中也露出了一丝敬意和认同。
“只是不知道我们的评委，会不会有一样的想法。”沈天突然说。
“我觉得这场辩论本身就对白方有利吧。”邵子涵说，“只要我们强调造谣和舆论的影响力……”
“我是说，那个时候，也有很多人不相信这个视频里的人就是谭鸷瑶吧。”沈天说，“她后来不是也做过澄清吗，她甚至完全证实了她在那个时间不可能出现在被偷拍的酒店。但舆论和影响，停了吗？”
“可能大多数人没有精力把整件事看完吧，这很正常……”邵子涵说。“不是有句话说，人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的吗？”
“诋毁一个人真是一点成本都没有啊……”文洁说。
“太不公平了。”靓苏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