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把小远托付给康复中心的护工，看着孩子乖乖跟着护工去餐厅吃晚饭，才转身走出康复中心的大门。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响，他拉了拉外套的拉链，脚步慢了下来——脑子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那次他为了小远的治疗，被迫帮张梅偷酒店招标数据，被陆则抓个正着。当时陆则说，小远的事，他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帮忙联系另一家低费用的康复机构；另一个办法可能不太成熟，是想收小远当学生。
他这么多年在酒店与陆则共事，太了解陆则的实力。后来他几次骂自己傻，怎么就没给小远抓住机会。现在他辞了工作，一心陪着小远，越发现这孩子不一般，想让陆则帮小远的心思，也就越来越活了。
可这阵子，小远在康复中心的状态一天比一天稳，不再像以前那样一闹情绪就摔东西，反而总对着积木、齿轮琢磨个不停，有时能安安静静坐一下午，眼睛盯着零件转动的样子，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王凯犹豫了一路，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时，还是拿出手机，翻出了陆则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陆则的声音里带着点餐厅的背景音，听起来很热闹：“王凯？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之前说的，想给小远当老师的事。”王凯顿了顿，语气比平时放得柔和，“他最近状态挺好，对那些机械零件还是跟以前一样着迷，我想问问，你说的那个收他……现在还方便聊聊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陆则的笑声：“巧了！我们现在正在聊小远的事。我、婉婉、欣兰在严湖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你过来一起说？有你在，把事聊透之后也能落到实处。”
王凯应了声“好，我这就过去”，挂了电话就发动车子往严湖酒店赶。这是他工作了多年的地方，熟得不能再熟，找到旋转餐厅靠窗的座位时，苏婉婉和霍欣兰正低头说着什么，陆则朝他挥了挥手，桌上的牛排还冒着热气，旁边的高脚杯里盛着红酒，落地窗外的天色刚擦黑，城市的霓虹铺开。
“坐。”陆则把旁边的椅子往外拉了拉，顺手递过菜单，“刚还跟婉婉聊起小远，没想到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霍欣兰抬头看到他，笑着打招呼：“王哥。”以前王凯在酒店当中层，见了霍欣兰还得拘谨地叫“霍总”，现在他辞了职，又看着苏婉婉、陆则在的轻松氛围，心里也松了口气，自然地应了声“欣兰”。
王凯在椅子上坐下，没绕圈子，直接看向陆则：“就是来问问你之前说的‘收小远为徒’的事。”
陆则还没开口，霍欣兰先想起什么似的笑：“唉，林晓星还跟我抱怨，说陆则你对她的‘追人攻略’视而不见，转头就去研究给小远找老师——合着在你这儿，小远的优先级比追求者还高？”
陆则没接她的打趣，只看着王凯认真说：“小远的才能埋没了可惜。我打算给他介绍一个比我更适合他的老师。”他顿了顿，补充道，“是我师兄郑和，他不是普通老师，现在在做量子认知的跨学科研究，连高校的博士都得排队等他带。小远要是没点基础，就算我把人带到他面前，他也没功夫从‘1+1’教起。”
苏婉婉刚喝了口红酒，放下酒杯时接过话：“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一开始就找郑师兄。我之前帮酒店采购员工培训课时，接触过几个做逻辑启蒙的网课团队，他们的课做得特别有意思——不是对着课本念，是用动画讲齿轮转动，用积木演示数字关系，说不定小远会喜欢。”
她顿了顿，刻意避开“空间电子助理”的事，只轻描淡写补充：“我已经挑好了几套口碑好的，从小学到高中大学的数学、物理都涉及，花了点小钱买下来，还按难度排了序，里面特意标了些机械相关的知识点，比如小学的‘齿轮咬合’、初中的‘简单电路’，都是他平时喜欢摆弄的东西。”
霍欣兰眼睛亮了：“网上确实有些课程，质高价低，比线下那些糊弄人的启蒙班靠谱多了。”
苏婉婉笑了笑：“我想着让王哥先陪着小远看看，要是他能坐得住，就算入门了；实在没兴趣，也当看动画片了，不亏。”
陆则没立刻接话，指尖在酒杯沿转了两圈，过了会儿才点头：“这个主意可行。我师兄下个月才有空，这一个月刚好让小远打基础。”
第二天下午，苏婉婉和陆则提着一个平板电脑，里面存着她“下载好”的网课，去了康复中心。活动室里很安静，王凯正蹲在地上，看着小远把积木块一块块堆成高塔，塔尖歪了好几次，小远都没烦躁，只是耐心地拆了重搭。
“王哥。”陆则先开口，把平板电脑递过去，“婉婉找了些网课，你试试陪小远看看，要是他不喜欢，就当玩了。”
王凯接过平板，有点犹豫：“他之前连康复中心的认知课都坐不住，对着屏幕能行？”
苏婉婉蹲下来，指着平板屏幕上的课程封面——是个卡通齿轮的图案，旁边写着“齿轮里的数字世界”：“你别逼他，就把平板放旁边，他要是好奇就看两眼，不想看就继续玩积木，顺其自然。”
王凯半信半疑地点头。苏婉婉和陆则没多留，转身离开时，回头瞥见小远的目光确实往平板屏幕上扫了一眼，又很快落回手里的积木上，两人相视一笑，没再打扰。
接下来的几天，王凯每天都会把平板放在活动室的小桌上。第一天，小远全程没抬头，自顾自地把积木拼成了一辆“小车”，车轮用的是陆则之前送的小风扇齿轮；第二天，网课里讲“3个小齿轮能带动1个大齿轮”时，小远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歪着头看了屏幕两分钟，然后伸手把平板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第三天，王凯刚点开小学算术课，小远就从他手里拿过触控笔，在屏幕上的“1+1”后面画了个“3”，又很快划掉，改成了“2”——王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小远第一次主动回应屏幕里的内容。
他赶紧把这段视频发给苏婉婉，配文：“这小子好像真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