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捡起毛巾，重新拧干，拿毛巾稍稍捂起脸，摇头。
【没事。】
【没有被吓到。】
江逾白这才放下心去。
江逾白在门边杵着，谢昭从镜子后面瞄了他一眼。
他看江逾白嘴唇好像动了下，然后转身就走了，不知道是小声嘀咕了什么。
等谢昭处理完毛巾洗漱完毕出来，就看见江逾白正在做早餐。
谢昭忙走过去：【我来弄吧，你是病人。】
“没事，我弄就行。”江逾白不肯让出锅铲：“你再去睡会儿。”
谢昭：【我不困。】
“那你就到沙发上坐一会，看看电视玩玩手机。”
谢昭有些执着，表情公事公办：【可是我是来照顾你的，我又不是来玩的。】
江逾白给锅盖上锅盖，转身面对着谢昭：“病人也需要适当的运动吧，只是做顿饭而已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我没那么脆弱。”
话及此，谢昭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出了房间。
营养简单的早餐对于现在的江逾白来说已经算得上得心应手了。
不一会，两份卖相还不错的鸡蛋虾仁菌菇面就被江逾白端上了餐桌。
“吃早餐了。”江逾白轻声提醒谢昭。
可谢昭还窝在沙发上。
从江逾白的角度，可以看见谢昭圆滚滚的后脑勺以及搭在沙发边上，攥着手机的手背。
江逾白盯着看了会儿，脚步轻轻上前，绕到前头，发现谢昭果然是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就见谢昭耷拉着眼皮，看着没什么精神气，江逾白还在想谢昭是没睡饱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现在看了可能是没睡饱，再导致的坏心情。
早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凉。
江逾白到谢昭昨晚睡的床上，拿了个毯子过来，小心翼翼给谢昭盖上。
可惜工程只完成了一半，谢昭的脑袋突然歪了下，半个身体就要顺着沙发滑下来。
江逾白下意识地去扶，这样一动，谢昭就被失重感惊醒了。
谢昭用那双带着点水雾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向江逾白。
江逾白把谢昭扶正，轻咳了声。
“要先吃早餐吗？”
“还是想继续睡？”
谢昭已经揉着眼睛站起身来：【吃早餐。】
饭桌上，两人都相当安静地埋头苦吃。
谢昭吃的很慢，江逾白觉得他有些无精打采，甚至算得上是闷闷不乐。
“是不喜欢吃这个吗？”
江逾白问：“要不要换别的早餐？”
“楼下就有早餐铺子，或者直接在手机上点餐？”
谢昭摇摇头，实话实说：【面是好吃的。】
“真的吗？”
“不要勉强。”
【没有。】
江逾白这才没再坚持更换早餐。
【你昨天睡得好吗？】谢昭突然问。
“当然好了。”江逾白表情理所应当似的。
“你呢？”
“换了环境是不是不适应？”
谢昭眼中神色变了变，抿了下唇：【也还可以。】
【挺好的。】
江逾白点点脑袋。
吃过饭早饭，江逾白还要打一次药水，就只能窝在床上，捧着手机干玩——只敢悄悄瞧一瞧谢昭，江逾白自觉说多话了就可能要被烦的。
门被敲响，谢昭跑过去开门，是有人送了果切过来。
谢昭道了谢，把果盘端给江逾白：【医生要补充维生素。】
江逾白有些抗拒：“我不想吃。”
“你帮我吃吧。”
谢昭皱起脸，很奇怪：【我怎么帮啊？】
他吃了水果维生素又不能飞到江逾白身上。
“那我吃不下这么多，你帮我吃一部分。”
【你先吃。】
江逾白：“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谢昭感觉怪怪的。
思考片刻：【那我再去拿个盘子。】
水果分了装，两人一个在椅子上，一个在床上，补充维生素。
一天很快过去，平静又和谐。
最终谢昭对昨夜的事只字未提。
你很难相信，在别人面前冷漠无情性格恶劣的人，到了谢昭身上会这样情绪丰富无助委屈又无可奈何。
江逾白像是被剥了层皮，抽了骨，什么脾气都没了，他再也生不起谢昭的气了，他永远都在理亏。
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对吧。
两天很快过去。
离江逾白出院只剩最后一天，离谢昭离开也只剩一天。
吃晚餐时，谢昭一再表示对江逾白的感谢。
谢谢他在雨夜里的出现，谢谢江逾白救了大头和他自己。
仿佛谢干净了，说清楚了，界限也就划分清楚了。
这并不是江逾白的错觉。
因为谢昭是以【之后真的就不要再来找我了】结尾的。
夜晚，两人很早地躺在了床上。
关灯前，江逾白忽然问谢昭能不能完成他的一个愿望。
谢昭:【你先说。】
两条命，完成一个愿望，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想提前出院，”
【不可以的。】
“就一天而已，你能不能抽一天时间给我，不要只待在医院。”
【不行。】谢昭很坚决。
“那半天呢？”江逾白也坚持。
【不能提前出院。】
【要按医生说的来。】
“不提前出院，你就不能抽出时间了。”
说来道去，江逾白只是想要谢昭的一天。
【你要我抽出时间做什么？】谢昭谨慎地问。
江逾白说得有些犹疑：“就……和我一起做几件事那样吧……”
谢昭：【比如呢。】
江逾白：“比如一起去玩，一起看看日落什么的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江逾白还很怕谢昭误会似的。
“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了，没有想干别的什么，你放心。”
“你也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也没别的朋友，也没人会和我一起做那些事……”
谢昭咬了下唇，不知道江逾白为什么要用“最后”这样的形容，又总是“我这样的人”，任谁听了心里都会有些闷的。
可是，一起玩，一起看日落，现在的谢昭可以和江逾白一起干这些事情吗？
【你换一个愿望吧。】
江逾白眼皮耷拉下去：“真的不可以吗？”
“那半天呢？”
谢昭：【你肯定还有别的愿望吧。】
【换一个别的吧。】
“好吧，还是太过分了点是吧。”江逾白带着点自我宽慰的语气。
“那我换一个。”
谢昭点点头，认真听。
【我希望你开开心心，平安喜乐。】
谢昭一怔，扭头愣神地盯着一脸真诚的江逾白。
空气安静两秒。
【然后呢？】谢昭问。
“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不要再遇见像我这样的人了。
“嗯，有点像新年祝福，”江逾白摸了摸后脑勺：“不过这真的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你一定要帮我完成。”
【……这算什么？】
“什么？”
【这样算什么呢？这有什么的啊……】
“什么啊，”江逾白显然不同意谢昭对这个愿望看轻的态度：“这很重要的好不好？”
“我没有别的愿望了，你不要不答应我。”
江逾白这样，反倒是显得谢昭不近人情过于敏感计较，胡乱揣测误会了他。
谢昭捏了捏床单：【那还是换回上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