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应该是越来越冷了，只是屋里常年开着暖气，所以谢昭也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什么温度。
江逾白没再和谢昭说过一句话。
而谢昭被关了太久，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要骂什么，要问什么。
江逾白也不经常来谢昭这里，一周一次到两次。
都是在晚上。
江逾白经常只是躺在一旁，就这样躺到天亮。
有时候会从谢昭身后抱住谢昭，却不再强迫谢昭做什么，只是依旧会朝着谢昭发泄怒火。
那些夜晚，谢昭总会感受到后腰处被顶撞的麻感，以及耳边江逾白毫不掩饰的粗重喘吸。
每每谢昭回头，不小心和江逾白对视上，就又是一场更深的沉默。
不过其实江逾白几乎不看他。
江逾白的毫不掩饰和冷漠，让谢昭仿佛完全沦为了一种江逾白泄玉的工具。
偶尔谢昭想主动打破这个僵局，江逾白却从不搭理他。
如果他要挣开江逾白的束缚，江逾白也不会再度捆着他。
于是两人有着最近的距离。
却也是最遥远的距离……
“……妈妈，妹妹呢？”
破旧的床上正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的女人。
“他们都说妹妹没有了……”
女人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突然又溢了出来，她抱住小谢昭的脑袋。
“对不起昭昭……”
“是妈妈没用……”
“妈妈……你不要哭了，我不要妹妹了……”
小谢昭垫脚，伸手抹掉妈妈脸上的眼泪。
可妈妈的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红……
妈妈的眼睛开始流血，嘴巴，耳朵。
全都是血！
谢昭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喘着粗气，望着四周黑漆漆的墙壁，才发现自己又做了这个噩梦。
以前重男轻女的思想实在是根深蒂固。
妈妈的肚子里曾经有过一个发育未成形的小女孩，就因为村里一个年长的阿婆说肯定是个女孩。
喝醉酒的谢宽耀一气之下，又打了妈妈，导致妈妈流产，差一点就去世了。
谢昭那时候太小也太弱，保护不了妈妈，长大了，也保护不了别的和妈妈命运相同的女孩子。
许莱娣是唯一一个离他最近的，他有能力帮助的女孩。
可是江逾白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他关起来，那剩下许莱娣一个人怎么办？
许莱娣去哪里了？
谢昭一无所知。
可现在他一提到许莱娣，江逾白就发疯一样，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他吃掉，掐死。
死死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比划，类似的信息也从来不回。
谢昭不明白，明明江逾白这样不声不吭，置之不理的态度才是在害许莱娣。
怎么江逾白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他没良心，祸害别人。
有时候谢昭甚至在想江逾白是不是已经疯了。
可是又为什么疯呢？
想到江逾白，谢昭这才恍然发现江逾白正躺在他的背后。
谢昭小心翻点身体，扭头看着江逾白。
江逾白眼睛合着，眉头蹙起，蜷着身体，把额头抵在了他的背上。
这是谢昭第一次发现，江逾白居然会蜷起身体睡觉。
那么大一个人，却蜷成了和谢昭缩着身体一样的大小。
他记得，明明以前的江逾白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睡入睡的人。
谢昭出神地盯着江逾白的脸。
此刻的江逾白让谢昭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今夜的陌生不是近期江逾白所表现的那种凶和疯魔。
而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无助感和不安。
怎么看上去会这样可怜的。
谢昭伸手，用掌心碰了一下江逾白的脸，然而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江逾白正在无意识地蹭他的掌心。
谢昭忽然觉得，怎么江逾白变得如此像他呢？
谢昭睁着眼睛，久久都不眨一下。
最后他叹了口气，完全翻过身来，用额头抵着江逾白的额头。
也许吧也是这样的。
没办法完全恨，也没办法去亲近。
好是真的，坏也是真的。
就像此刻的谢昭。
没办法不喜欢，可也没办法不讨厌。
怎么办呢？
要怎么办呢？
谢昭心里再次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紧迫感和焦躁感。
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昨夜江逾白是不小心睡过去的。
本来没有想留宿在谢昭那里，但是一不小心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江逾白早早起床，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在他要下床的时候，谢昭突然拉住了他。
谢昭明显是听见江逾白的动静刚醒的，眼中还有些许困意，当然也有歉意。
【对不起。】谢昭真诚比划。
江逾白眼睛小幅度转动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对不起什么？”
“你能有什么对不起的。”
谢昭抿了抿唇：【很多很多。】
如此空而泛。
江逾白轻呵了声，转身要走，又被谢昭抓住。
谢昭表情有些许软乎，他晃了晃江逾白的手，把人拉回床上，然后仰头在江逾白额头上亲了一下。
江逾白的心脏猛动了一下。
他看向谢昭的眼神里多了疑惑和不可置信。
谢昭冲江逾白努力笑了笑，又捧起江逾白的手，低头吻了下。
江逾白的眼睫开始微微发颤。
三秒，他忽然甩开谢昭的手，站起身，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谢昭看着江逾白消失的背影，等抬在半空中的手冰得发僵了，才慢慢窝回被子里。
没多久，阿姨就进来送早餐了，客厅的大头也跟着进来。
大头跳到床上，主动钻进谢昭的被窝。
谢昭浅浅地笑了下，抱着他的小猫，蹭一蹭，摸一摸。
最后闭上眼睛，把轻轻下巴磕在大头脑袋上，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今天谢昭在房间里等了江逾白许久。
此刻已经深夜。
谢昭摸了摸小猫。
心说江逾白今晚是不会来了。
暂时先慢慢来吧，谢昭想。
谢昭抱着小猫，顺顺小猫的毛发，准备睡下。
凌晨。
谢昭的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江逾白脚步不快不慢，最后在谢昭的床边站定。
江逾白犹豫着，动作很慢地弯下腰，捋开挡住谢昭额前的碎发。
手背在谢昭的眼尾上和脸颊上都若有似无地碰了下。
良久，江逾白才钻进被窝里，从身后虚虚地抱住谢昭。
谢昭感受到身后的温度，没一会儿就醒了。
他翻过身来，额头快要抵到江逾白的额头。
【你又喝酒啦？】
江逾白没搭话，只是看着谢昭。
不过江逾白不说，谢昭也闻得出来，很浓的酒气。
前段时间江逾白身上就没有酒气。
那时候江逾白就好像在告诉谢昭，他是在清醒状态下做出的这一切冷漠粗暴的行为，让谢昭看到江逾白其实有多么不喜欢他。
【你不要要总是喝这么多酒了。】
【网上说对身体很不好。】
江逾白眨了下眼睛，依旧不吭声。
谢昭吸了口气，忽然撑起身来，半趴在江逾白身侧。
他低头吻了吻江逾白的唇角。
这回江逾白怔了怔，嘴动了下，又马上闭上，眨眼的频率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