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就站那一动不动，没再去推谢昭，甚至还给小哑巴抹了把眼泪。
谢昭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压在心口上。
可他觉得面前的江逾白却像一滩死水，眼神里没有什么波澜，冷静的可怕。
谢昭啃出气了，满腔的情绪泄了大半，才肯松开江逾白，瘫坐在床上。
江逾白看着小哑巴胡乱抹了把脸，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仰着脑袋，瞪大了哭红的眼，满脸倔强。
那意思是在明晃晃质问江逾白：“这样你还会走吗？”
谢昭就是在质问，在赌气。
亲一次就消失大半个月。
那这样呢？
就永远不回来了？
谁都知道江逾白不声不响的消失不是因为一次偷摸的亲吻，可谢昭没有办法，他似乎只能揪着这个点，把这当成一个宣泄口。
毕竟如果是什么理由都没有，那谢昭于江逾白而言就更是随便到不能再随便的人了。
江逾白垂眸望着谢昭，压下去的呼吸变得快了许多。
盯了十来秒。
江逾白突然弯下腰，抚着谢昭的后颈，往自己怀里带。
谢昭重心不稳，往前趔趄，就撞上了江逾白的胸膛。
谢昭拧起眉，仰起脑袋，几乎是同一秒，江逾白就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谢昭眼睫一颤，愣住了。
江逾白睁着眼，观察着谢昭的眸中错愕的情绪。
要说亲，这是第一次江逾白主动。
以前江逾白从来没有主动亲过谢昭。
其实也说不上是吻。
一个也算是啃咬，只是没有谢昭刚才那股子报复的狠劲。
而是单纯的、轻轻地啃咬。
江逾白垂下眼皮，视线直直对上谢昭的眸子里。
老实说，现在江逾白的唇还很疼。
刚才小哑巴咬他时，他是真的生气的。
可小哑巴又要咬又要哭，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气了。
小哑巴总哭得那么可怜，听得人心里会乱糟糟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哪怕刚才小哑巴这么使劲咬他，江逾白都觉得，刚才那一会儿，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舒坦轻松的时刻。
就好像不管谢昭做什么，怎么样，只要江逾白待在谢昭的身边，江逾白都可以是安心宁静的。
不是说情绪上，是说一种藏在心中的下意识和潜意识。
江逾白手搭在谢昭的后颈上，轻轻地抚了抚，指尖顺着谢昭稍长的发丝。
谢昭眼睛眨了又眨，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掉。
谢昭那股子狠劲收了回去，又变成了那种很委屈的哭法。
泪水流得满脸都是。
于是江逾白在谢昭的唇上，尝到了咸咸涩涩的味道。
江逾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比小哑巴还要委屈还要可怜的人了。
明明被咬疼的人是他，他都没有用力咬小哑巴，小哑巴却哭得这样厉害。
泪水很难吃，吃多了是苦的。
江逾白停下了嘴，和谢昭拉开了点距离，准备拿纸巾给人擦擦。
奈何谢昭揪着他衣服不让走了。
小哑巴抬着下巴，眼睛松松地闭着，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那样子像是要江逾白继续亲的意思。
咬人的时候像只凶狠的小狗崽，
现在委屈了，就有点像只爱蹭人撒娇的小猫。
江逾白记得自己在路边听过一首歌，其中有句歌词是“请让我吻掉你的眼泪”。
小哑巴这样可怜的表情，就好像在对江逾白说“请你吻掉我的眼泪吧”。
江逾白当然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他抬手抹走谢昭的眼泪，没抹干净，就拿自己的衣服帮着擦了擦，然后才继续亲亲谢昭，摸摸谢昭的后脑勺。
他觉得如果谢昭想要亲吻和抚摸才可以消气不哭的话，那对他来说也未尝不可。
时间悄然流逝着。
已是深夜，屋内回归平静。
谢昭顶着两颗哭肿的鱼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江逾白处理自己唇上的伤口。
江逾白的唇到现在还在流血。
“小狗一样。”江逾白吐槽谢昭。
谢昭也没反驳。
片刻，谢昭扯了下江逾白的衣袖。
江逾白看过去。
谢昭：【你还会一声不吭走掉吗？】
江逾白想了想说：“我会告诉你。”
谢昭不由开始生气。
【可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吗？】
江逾白眯起眼：“我们？说好了？什么时候？”
谢昭：【难道你要不承认？】
江逾白回忆着，如果是说在一起的，他记得小哑巴是说过这样的话的，当时吓他一跳着。
江逾白摇头，“那现在不是就是在一起吗？”
谢昭：【是一直！一直！】
江逾白这回终于抓住了谢昭的重点——“一直”。
江逾白说出心里第一个想法：“这样长的时间线是没法得到保障的。”
闻言，谢昭绷紧嘴唇，呼吸越来越快，眼眶渐渐又染了层湿。
江逾白原以为谢昭还要冲过来咬他一顿。
结果没有。
谢昭只是胸膛快速起伏几次，然后沉默着背过身去，很大动作地拉上被子躺下。
江逾白低头看着床上来回起伏的大团子。
“诶。”
江逾白伸手碰了谢昭，就被谢昭甩什么讨厌的虫子一样甩开了。
谢昭没几乎没给他留位置。
也不理人。
好像脾气很大很犟的样子。
江逾白在一旁干站着。
“我都没位置了。”
谢昭没吭声，也不动。
江逾白看了谢昭好一会儿，然后半跪在床前，上半身微微趴在床上。
他抬手摸摸谢昭的发顶。
“就穿衬衫睡？”
“不会不舒服？”
谢昭身上穿的是江逾白之前给他买的小松鼠衬衫。
谢昭咬着内唇，闭着的眼睛悄悄湿了眼眶。
片刻，他才翻身看向江逾白的领口。
【我最近总是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谢昭最近时常觉得，过去的那个把月时光，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有时候要穿着江逾白送的衣服，才有种江逾白曾确实出现过的实感。
江逾白看着谢昭微微低垂的眼，好像可以明白谢昭在想什么。
在控诉着什么。
江逾白趴在席子上，拿指腹轻轻擦掉谢昭脸上和眼睫上的泪，然后又似有若无地抚摸着谢昭的脸颊。
“睡吧。”江逾白温声说。
谢昭眼睫颤了下，像沾了水珠的蝴蝶振翅。
【你就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