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碎片在狂潮中沉浮,下一刻,周遭的景象再次强行凝聚——
不再是那片汹涌的血海,也不是五位神君苦战的身影。
百苓落在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土地上。
脚下不像地面,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暗金色符文铺就的大地,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凝固了的黄昏光晕。
而在这片广袤到令人绝望的符文大地上,矗立着的,是无数的墓碑。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断裂的山峰,萦绕着尚未散尽的神威;有的仅是半截残破的兵器,斜插在地,诉说着最后的倔强;更多的,则是一种半透明的、如同水晶般的棱柱,内部封存着点点明灭不定的光芒,那光芒中,依稀还能感受到某种独特的,属于神灵的法则气息。
此地,万籁俱寂。
没有风,没有声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不清。一种绝对的宁静笼罩着一切。这里的空无,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
百苓的神识战栗着,几乎是瞬间明悟——
这里,就是归墟的核心,神灵的终极归宿。
神之墓园。
所有在天地间陨落、神灭、乃至跳脱轮回的存在,其最后的存在痕迹,最终都会归于此处,化作这无尽墓园中的一座碑碣。那些水晶棱柱中明灭的光芒,或许就是某位神只曾经不朽神性的……最后余烬。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最近的,似乎也是最新形成的“墓碑”。紧接着,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看到了五座格外醒目,气息也极为熟悉的碑碣!
其中一座,宛若一道凝固的赤金霞光,隐约呈现出矫健豹尾的轮廓——金母元君!
一座则如同熊熊燃烧的不灭血焰,桀骜狂放之气扑面而来——祝由!
另外三座,一座萦绕着破碎的星辰轨迹,一座散发着未散的凛冽剑意,最后一座则流淌着哀婉的水光……正是辰衍、刑戮、玄冥三位神君!
五座墓碑,与他们五人的本源气息同源同质,赫然矗立于此,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终结”。
百苓的脑海“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开。
难道……师祖母当年,根本没能活着离开归墟?!
那么,后来回归天界,辞官隐退的金母元君,还有相继神灭的四位神君……究竟是什么?残念?幻影?还是……
思绪未落,眼前的景象再次剧变!
墓园深处散发出了一股法则波动,旋即那五座墓碑发出刺目的光芒。五道蕴含着各自神源气息,却又死气沉沉的流光,自墓碑中被强行抽取而出,在那昏黄的天幕下缓缓汇聚。
百苓眼睁睁地看着,那五道流光在归墟无形力量的塑造下,竟重新化作了金母元君、祝由等人的形态。
他们面容依旧,神威仍存,但眼神深处却出现了一片虚无的漠然,仿佛被剥离了最核心的自我,成为了某种承载着力量与记忆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