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不合时宜的讥讽声却破空而来:
“慕容冲,你也有脸办婚礼?”
只见孤烟驾着灰扑扑的云头降至场中,满脸鄙夷。
“怎么,屠城灭国的慕容暴君,也搞起拜堂成亲这套了?不知是哪家仙子如此倒霉,要嫁你这等……”
话音未落,新娘在谢安的引领下缓步而出。
苻文玉出来,抱着小苻琼。
孤烟:?
孤烟:“怎么他娘的是苻坚,还他娘的孩子都生了!”
苻琼看到他没有好脸色,生气的说:“坏人!坏人!总有这么多坏人!打洗!打洗!”
慕容冲拍了拍苻琼的脑袋,说:“学你姐姐,把坏人轰出去。”
小慕容璇此刻正在吸杨梅汁儿。被点名猛地抬起头,粉嘟嘟的嘴唇被杨梅汁染得紫红紫红的。她眨巴着和慕容冲如出一辙的凤眼,看了看爹娘,又看了看气得胡子翘的孤烟,再看了看怀里超好喝的杨梅汁。
然后睡着了。
苻琼一看姐姐睡觉了,就开始哭:“不要学姐姐睡觉啦!宝宝要吃奶!”
慕容冲:“……”
苻文玉赶紧手忙脚乱地轻拍儿子的背,低声哄着:“琼儿乖,不哭不哭……” 他无奈地瞪了慕容冲一眼,意思是:看你出的好主意!
孤烟:?怎么还生了两个?
苻琼:“都怪坏人!”然后抬手一个光波,打到孤烟的头!
孤烟只觉得额头一凉,下意识抬手一摸,什么也没摸到,但看着周围宾客拼命憋笑、肩膀抖动的样子,以及对面慕容冲骤然亮起充满戏谑的眼神,他瞬间意识到不对。
“你……你这小崽子!对老夫做了什么?!” 孤烟又惊又怒。
苻琼看着孤烟脸上那闪亮的金乌龟,似乎解了气:“画,小乌龟!嘻嘻!”
然后他再往母亲怀里一拱,要奶吃。
哎!这真的太抽象了。
慕容冲不打算利用治夔牛的方法来治他,他抬手把孤烟挂在了树屋顶上。众仙觉得慕容冲真是进步飞速啊!这或许是疯了的功劳吧!
孤烟:“慕容冲!你放我下来!”
慕容冲正从灶王爷手中接过温好的乳瓶,熟练地塞到儿子嘴里,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孤烟道长,挂高处,视野好,正好让你静静心,想想以后该怎么跟小孩子说话。”
众仙除了觉得慕容冲现在很强,也被这个乌龟笑到晕厥。
矜持的仙君们终于彻底破防,笑得东倒西歪。有扶着桌子喘气的,有捂着肚子直叫“哎哟”的,有不小心把手中琼浆玉液泼了旁边仙友一身的,更有甚者,笑得直接从云座上滑了下来,瘫在柔软的花瓣地上捶地。
慕容冲拉着苻文玉在由巨大柔软花瓣铺就的席位上坐下,让他背对自己。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缀着细小灵玉的梳子,还有几缕色彩斑斓、蕴含着温和灵力的彩绳。
“别动。”慕容冲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得纯粹的温柔,与他刚才挥手挂人的架势判若两人。
苻文玉怀里抱着终于吃饱喝足开始睡觉的苻琼,微微侧头,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坐好。她看着怀里儿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又瞥了一眼旁边垫子上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沾着一点杨梅汁印子的女儿,心中一片柔软的混乱。
慕容冲的手指穿过苻文玉棕色的长发,动作算不上特别熟练,但极其耐心、轻柔。他用梳子细细理顺发丝,然后拿起一缕彩绳,灵巧地开始编织。那彩绳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生命,穿梭在发间,时不时因为其上附着的灵力,闪烁出细小的、星星点点的光芒。
周围尚未从笑声中完全平复的仙僚们,看到这一幕,再次瞪大了眼睛。
“嘶……慕容陛下还有这手艺?”
“这画面……比刚才他挥手挂孤烟还让我觉得惊悚……不,是震撼!”
“看来不是疯了,是彻底转性了?爱情的力量当真如此可怕?”
“重点是,苻仙子居然就这么让他编?都没反抗一下?”
众仙的窃窃私语还没完全落下,被议论的中心人物苻文玉就开始了现场教学。她微微偏头,试图从慕容冲手中解救一缕被扯得有点紧的发丝,语气带着点习惯性的挑剔:“你这个……编的时候应该往后拢吧,这样垂在前面,总觉得要蹭到琼儿的脸了。”
慕容冲:“兔耳朵多好看,能遮你头大。”
苻文玉娇嗔:“真不会说话!……等你睡着给你编个牛角辫……”
挂在树屋顶上的孤烟气得七窍生烟。这两人打情骂俏起来了。
苻文玉:“嫌我头大还娶我,哼!”
慕容冲:“怎么着吧,朕还嫌你小短腿呢,还嫌你背上有……”
苻文玉瞬间绷直了背,连怀里熟睡的小苻琼都似乎感应到母亲骤然紧张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动。她猛地扭头,这次连发丝被扯到也顾不上了,凤眸圆睁,带着点难以置信和羞恼,压低声音急急打断他:“慕容冲!你……你敢说下去试试!”
周围竖着耳朵的仙僚们激动得快要原地升天了!背上有?有什么?慕容陛下您快说啊!是什么不能让苻仙子提及的秘密?是胎记?是伤痕?还是什么更私密的……哎哟这可太让人心痒难耐了!
于是爆发了一次神仙们更大的八卦!
“听见没听见没!‘背上有’!绝对有故事!”
“我就说嘛!当年慕容陛下攻入长安,苻仙子……咳咳,那时还是天王,据说被囚于阿房宫许久!这期间定然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
“难道是……某种契约印记?或者是战斗留下的伤痕?慕容陛下特意提及,莫非是……定情信物般的伤疤?”一位浪漫派仙娥捧着脸猜测。
“定情信物?你看苻仙子那羞愤欲死的样子,像是甜蜜的回忆吗?我看八成是慕容陛下当年用了什么……特殊手段留下的标记!”一位经验老道的仙君捋着胡子,眼神犀利。
“特殊手段?什么特殊手段?您细说!”旁边几个年轻仙人立刻围拢过来,眼睛发光。
“嘘……不可说,不可说,自己领会!总之,看慕容陛下那得意又恶劣的笑容,再看苻仙子那反应,嘿嘿嘿……”老仙君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引得周围一片心领神会的“哦——”声。
慕容冲好像听到了,对着众仙一顿数落:“去去去,别乱猜!你们这些人,朕自己知道就行了!”
苻文玉原本又羞又气,听到他这霸道又幼稚的宣告,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她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闭嘴行不行!”
慕容冲挨了一下,非但不恼,反而就势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宣告。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摆弄她那还没完全编好的发辫,仿佛刚才那句引起轩然大波的话只是随口点评了一下天气。
慕容冲那句“朕自己知道就行了!”如同往滚油里又泼了一瓢水,让众仙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却又不敢再公然议论,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只能拼命用眼神交流。
而被挂在树顶的孤烟,在经历了气晕、气醒、再气晕的循环后,此刻正悠悠转醒。他刚睁开眼,就对上下方无数道意味复杂的目光,以及额头上那持续散发金光的乌龟纹路。
“慕容冲!苻文玉!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孤烟的声音因愤怒和倒吊的姿势而有些扭曲,他试图挣扎,却发现束缚他的力量看似柔和,实则坚不可摧。
慕容冲终于慢条斯理地编好了苻文玉最后一缕发丝,指尖在她发梢打了个漂亮的结,还顺手从旁边仙女捧着的花篮里拈起一朵小小的花,别在了兔耳朵的根部。他这才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然后像是才听到孤烟的叫嚷,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慕容璇听见孤烟乱叫也醒来了,她有点烦躁。但是看到孤烟被挂,她立马清醒了。
“爹爹,偏心!”慕容璇扭动着小身子,气鼓鼓地指着树顶的孤烟,小奶音又响又亮,“璇璇把夔牛变成粉的,爹爹就把夔牛轰出去了!弟弟画的乌龟居然挂着!还让大家都看!爹爹偏心弟弟!”
慕容冲看着女儿因为公平问题而炸毛的小模样,简直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女儿细软的头发,试图解释这其中的深意:“璇儿,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小慕容璇不依不饶,大眼睛里满是执拗。
慕容冲只好耐心解释:
“爹爹把夔牛轰出去,是因为它块头太大,粉色又太扎眼,留在那里碍事,让它去外面自己冷静冷静,顺便……让三界都看看它那副蠢样子,这叫让它没脸见人。”
他指了指树上晃悠的孤烟:“至于这个坏人,他以前欺负过爹爹,是个很讨厌的家伙。所以爹爹把他挂在这里,让大家都看看他现在的狼狈相,看看他额头上的小乌龟,记住他干的坏事。这叫惩罚,明白吗?”
“不明白,”慕容璇生气了,“那璇璇也要在他脸上画画,不然爹爹就偏心弟弟!”
“行,”他叹了口气,“让你画。”
他抱着慕容璇,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被挂着的孤烟面前。
孤烟看着近在咫尺、眼睛放光、摩拳擦掌的小魔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徒劳地挣扎起来:“你……你们要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慕容冲根本懒得理他,只对女儿说:“画吧,随便画,算爹爹和你一起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