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裂隙的混沌气流里，战狂拄着承意矛站起身时，发梢还在滴着暗红的血珠。他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眉眼间带着未脱的桀骜，若非战甲破了洞，倒像刚从训练场回来，而非从死亡边缘爬回。
“战狂哥！”阿禾脱口而出，声音里的惊惶压过了惊喜。她清楚记得战狂的年纪——比云澈大两岁，比自己长五岁，他们这群人里，他是最早突破天帝境的，却也仅此而已。
哪来的“万年前”？哪来的“守炉人前辈”？
都是被篡改的记忆。
战狂抹了把脸，将血迹蹭得满脸都是，他咧嘴一笑，露出点少年气的痞：“哭什么？老子命硬，没那么容易死。”话虽如此，他扶着矛柄的手却在微微发颤，气息时强时弱，显然伤得不轻。
他的实力在回升，从濒死的谷底慢慢往上爬，可爬到天帝境巅峰就卡了壳，像被无形的墙挡住——这已是他现在能抵达的极限，再往上的半玄帝境，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他们……”战狂的目光扫过幕后黑手与刚冲进来的魔君、太初之主，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他比谁都清楚境界差距意味着什么。半步天道境的威压如实质的锁链，缠得他骨头缝都在疼，更别提那个连气息都模糊的幕后黑手，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知道时间被改了？”幕后黑手的声音依旧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惜，知道了也没用。”
随着话音，一股更重的威压压下来。战狂闷哼一声，单膝砸在时空碎片上，承意矛的火纹晃了晃，差点熄灭。云澈立刻上前半步，玄帝境的气息铺开，替他分担了一小部分压力，可自己的肩膀也瞬间垮了下去。
只有他，勉强能在这威压下站直。
“哥，你刚才在密道断后时，有没有摸到什么异常？”云澈低声问，声音紧绷。
战狂喘着气摇头：“太初的光束太密，魔君的魔气又缠人……只隐约感觉到，每次他们要下死手时，时间都像被人拨慢了半拍。”
“是篡改！”凌澈在后面急喊，空间镜像里映出细碎的时间波纹，“他们的攻击轨迹，被人悄悄调整过！”
众人心里一沉。
连敌人的攻击都能被暗中篡改时间轨迹，这意味着对方对时间的掌控，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们知道了真相，却连对方的手段都破解不了，更别说反抗。
“躲在后面的小老鼠，也该出来了。”魔君的目光锁定了凌澈那边，黑爪一挥，一道魔气绕过云澈和战狂，直扑阿禾怀里的孩子。
“找死！”战狂怒吼，承意矛横扫，火纹与魔气撞在一起，却被震得连连后退。他的手臂上瞬间布满血裂——天帝境巅峰对抗半步天道境，硬拼的代价就是自伤。
“战狂哥！”云澈想去扶，却被太初之主的机械光束逼得只能回剑格挡。金属交鸣的脆响里，他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
他能接下这一击，已是极限。再打下去，撑不过十招。
“时间锚点……在裂隙最深处的青铜台下面……”战狂咬着牙，用只有云澈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是我们当年修圣火城时，偷偷藏的后手……能定住一刻钟的时间流速……”
“怎么去？”云澈问，目光扫过挡在前方的三道恐怖身影。
战狂苦笑：“不知道。或许……得有人当诱饵。”
云澈的心猛地一揪。
诱饵？谁能当这个诱饵？
苏沐和银澈已经快撑不住了，凌澈全靠空间法则勉强护住阿禾和孩子，他和战狂被死死缠住……他们这群人里，根本没有能拖住三个顶尖强者的存在。
“看来你们聊完了。”幕后黑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重启火种的光芒再次亮起，“游戏该结束了。”
光芒射向云澈的瞬间，战狂突然猛地撞了他一下，将他撞向侧面。而他自己，则迎着那道光芒，将承意矛横在胸前。
“战狂哥！”
“老子当年跟你说过……”战狂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异常清晰，“当大哥的，总得护着弟弟妹妹……”
光芒穿透了战狂的肩膀，带出一大片血花。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竟将承意矛狠狠掷向魔君，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闪避。
“走！”战狂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云澈往裂隙深处推，“别回头！”
云澈被推得踉跄几步，回头时，正看到战狂被太初之主的光束击中后背，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时空碎片上。
承意矛的火纹，彻底灭了。
“前辈！”
“战狂哥！”
惊呼声里，云澈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知道自己该走，该带着希望活下去。
可看着那个总是把“老子当年”挂在嘴边、明明年纪相仿却总像个大哥般护着他们的人倒在血泊里，看着那道再也亮不起来的火纹……他的脚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
裂隙深处的青铜台隐约可见，可通往那里的路，染满了他们的血。
他们知道了时间的谎言，却挣脱不了这命运的枷锁。
这或许，才是最绝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