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漫过圣火城的断墙时,云澈正用长剑支撑着残破的身躯。
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强行爆发宇宙主战力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经脉。他看着魔兵们踩着同伴的尸骸涌入城池,看着赤火大祭司被魔气吞噬的最后一刻,仍将权杖掷向圣火核心——幽蓝的火焰骤然暴涨,却只在魔气中坚持了三息,便彻底熄灭。
“云澈!束手就擒吧!”墨炎的黑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他一脚踩碎城墙上的火符,界主初期的威压如巨石般砸向云澈,“太初大人说了,若你肯归顺,可饶你同党全尸!”
云澈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剑身上,溅起细碎的金芒。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魔兵的洪流,望向地宫的方向——那里,石门紧闭,还能感觉到阿禾他们微弱的气息。
“冥顽不灵!”墨炎怒吼,骨刃带着黑色火焰劈来,“那就先斩了你,再去地宫抓那些孩子!”
金芒与黑焰碰撞的瞬间,云澈的身影突然一晃,竟在界主威压下强行侧移半寸,长剑擦着骨刃划过,带起一串火星。他的动作已远不如之前迅捷,却每一步都踏在魔兵的缝隙里,避开致命攻击的同时,剑峰始终指向地宫的方向。
他在拖延。
哪怕玄力已濒临枯竭,哪怕身体早已到达极限,他也要为地宫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
“保护大人!”玄苍的吼声从侧面传来,这位天帝巅峰的老兵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却仍提着长刀冲向墨炎,“你们这些叛徒,纳命来!”
墨炎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骨刃随意一挥,便将玄苍震飞出去。老兵撞在断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数头半玄帝境的魔将按住,长刀被踩在脚下。
“玄苍!”云澈目眦欲裂,玄力骤然失控,周身金芒剧烈闪烁,竟将靠近的魔兵震退数步。
“哈哈哈!动情了?”魔君的身影出现在半空,猩红的双眸带着戏谑,“本尊最喜欢看你们这些蝼蚁互相牵挂的样子,越是珍视,毁灭时就越有趣!”
他抬手一抓,地宫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石门上的符文开始闪烁,显然已被魔气侵蚀。
“不好!”云澈心中大急,正欲冲过去,太初之主的机械光束已如影随形,射向他的后心——那道光束蕴含着解析法则,能直接瓦解玄力,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如流星般掠过,精准地撞在机械光束上。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震耳欲聋,金光与银白光束同时溃散,露出一道身披龙纹战甲的身影。他身形挺拔,金色的竖瞳扫视全场,界主初期的龙威如海啸般扩散,竟硬生生逼退了蔓延的魔气。
“龙帝!”云鹤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帝没有回头,手中龙元枪一抖,枪尖的金光便化作数十道枪影,将围攻云澈的魔兵绞成碎片。“云澈,退后。”他的声音带着龙吟般的威严,虽仍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交给本尊。”
云澈望着他战甲上未干的血迹——那是强行提前出关留下的伤势,心中一暖,却摇了摇头,握紧长剑:“一起。”
几乎同时,圣火城的另一侧,翠绿的光芒如潮水般涌来。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缠绕住肆虐的魔兵,枯萎的烬草在绿光中重新焕发生机,连被污染的岩石都开始渗出嫩绿的新芽。
青帝的身影踏着藤蔓而来,素白的衣袍在风中飘动,界主初期的木系法则温柔却坚韧,所过之处,魔气如同冰雪消融。她指尖轻点,一道绿光便落在云澈身上,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
“我们来了。”青帝的声音轻柔,却让在场所有幸存者都燃起了希望。
“界主境?还是两个初期?”魔君的猩红双眸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作狞笑,“来得正好,省得本尊再跑一趟!”
太初之主的机械数据流也骤然加速:“检测到新目标:界主境x2(虚弱状态)。威胁等级:无。修正作战方案:同时清除。”
半步天道境的威压再次暴涨,比之前更加狂暴,龙帝与青帝的身影同时一沉,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界主初期与半步天道境之间,依旧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联手!”龙帝低喝一声,龙元枪与青帝的木系法则瞬间交织,金光与翠绿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屏障,暂时挡住了威压。
“给你们争取时间!”云鹤立刻带领残余的界主冲上前,帝纹与龙威、木系法则呼应,屏障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云澈,带孩子们走!”
云澈没有犹豫。他知道,龙帝与青帝的到来只是暂时稳住局面,若不尽快转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他转身冲向地宫,玄力虽未完全恢复,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青帝的治愈之力,不仅修复了他的经脉,更稳住了他紊乱的心神。
地宫石门已被魔气腐蚀出裂痕,战狂的身影靠在门上,半边身躯已化作焦炭,却仍死死顶着门板,断矛斜插在石缝里,将最后一丝力量化作支撑。
“战狂前辈!”云澈冲过去扶住他,声音哽咽。
战狂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露出一丝笑容:“孩……孩子们……没事……”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歪了下去,手中的断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矛尖的火纹彻底熄灭。
云澈将他的身体轻轻放下,对着遗体深深一拜,然后猛地挥剑斩断门上的锁链。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惊恐却安静的孩子们——阿禾正用身体护着最小的孩子,紫电、苏沐、银澈、凌澈背靠着岩壁,组成最后一道防线,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气息微弱,却依旧挺直着脊梁。
“我们走!”云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青帝前辈为我们开辟了生机通道,跟着藤蔓走!”
阿禾立刻反应过来,指挥着孩子们抓住从门外钻进来的藤蔓。紫电三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凌澈则用最后的空间镜像,为孩子们照亮前路。
“你怎么办?”阿禾看着云澈,眼中满是担忧。
“我断后。”云澈的目光投向门外的战场,龙帝与青帝的屏障已开始出现裂痕,“快走!”
孩子们一个个顺着藤蔓离开,最小的那个孩子路过战狂的遗体时,突然停下脚步,捡起地上的断矛,紧紧抱在怀里——那是战狂前辈用生命守护他们的证明。
当最后一个孩子消失在藤蔓深处,阿禾深深看了云澈一眼,转身跟上。紫电拍了拍云澈的肩膀,没说什么,却用眼神传递着千言万语。
石门再次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云澈靠在门上,听着外面龙帝的怒吼、青帝的轻叱、魔君的狂笑、太初之主冰冷的机械音,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龙帝与青帝撑不了太久。
但至少,孩子们安全了。
至少,火种还在。
突然,他感觉到怀里有东西在发烫——是那半块刻着太初符文的玉简。他掏出来一看,只见玉简上的符文竟与石门上的某种古老纹路产生了共鸣,发出淡淡的红光。
云澈心中一动,将玄力注入玉简。红光骤然暴涨,石门上的纹路竟开始流转,与玉简上的符文形成一道奇特的阵法,散发出隔绝一切探查的波动。
“这是……”云澈愣住了。
外面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显然龙帝与青帝的屏障已破。紧接着,是魔君暴怒的吼声:“人呢?!地宫的气息怎么消失了?!”
太初之主的机械音也带着一丝波动:“检测失败。目标气息:无。空间法则异常:无法解析。”
云澈靠在石门后,感受着阵法散发出的波动,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将玉简小心翼翼地收好,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原来,万年前留下的,不止有盟约。
还有绝境中的生机。
外面的厮杀声依旧激烈,却再也无法穿透这道由太初符文与古老阵纹共同构成的屏障。地宫深处,只剩下云澈平稳的呼吸声,与远处孩子们顺着藤蔓离开的细微响动。
烬土宇宙的火焰或许会熄灭,但只要这丝微光还在,总有重燃的一天。
而他,会在这里守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