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滩的晨露还挂在灵草叶尖时，练剑场已经腾起了四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阿禾站在东侧的空地上，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玄力光晕，每一次挥袖都带起凌厉的劲风，在沙地上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她的气息比半月前浑厚了数倍，周身玄力如同奔涌的江河，已稳稳立在天帝境——在这中下宇宙，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强者。每当灵力运转到极致，她眉心便会浮现一枚浅青色印记，那是自身功法即将圆满的征兆，距离半玄帝境仅一步之遥。
“阿禾姐，你的玄功又精进了！”胖小子抱着剑，蹲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看得眼睛发直。昨天阿禾演练时，仅凭掌风就震得礁石簌簌掉渣，那力道，比战狂大哥全力劈砍时的余波还强。
阿禾收了灵力，额角沁出细汗，脸上却带着笑意：“还差得远呢。”话虽如此，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玄力已然饱和，那层半玄帝的壁垒，仿佛随时能被冲破。
西侧的空地上，紫电正凝神挥拳，每一拳打出都带着噼啪的电鸣，淡紫色的电弧在他拳锋跳跃，砸在前方的巨石上，竟硬生生留下一个个焦黑的拳印。这位以紫电之力闻名的修士，同样稳固在天帝境，周身电光越来越炽烈，偶尔有游离的电弧落地，能瞬间将沙粒熔成细小的琉璃珠。他喉间低喝一声，双拳齐出，巨石轰然炸裂，碎石飞溅中，紫电甩了甩手腕，眼底闪过一丝锐芒——半玄帝的门槛，已触手可及。
不远处，银澈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冰晶般的寒气。他身前的地面凝结出一层白霜，霜花以他为中心层层叠叠向外蔓延，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这位来自雪域的修士，半月内借着碎星滩的灵液和实战演练，也稳稳站在天帝境。此刻他双目紧闭，眉心的冰晶印记闪烁不定，每一次呼吸都有细微的冰屑从嘴角溢出——那是玄力运转到极致，开始向半玄帝境特有的“域”过渡的迹象。
练剑场的另一侧，苏沐的身法依旧轻盈如蝶，手中长剑挽出层层叠叠的剑花，剑风掠过沙地，卷起的沙砾在空中凝聚成细小的漩涡。这位曾以“柔剑”闻名的修士，如今剑招里多了几分碎星滩独有的悍勇，灵力运转间，剑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她的气息同样停留在天帝境，每一次挥剑都能听到空气被撕裂的脆响，那是玄力与空间产生共鸣的征兆——距离半玄帝境的“剑域”，仅差一线。
“四位都稳在天帝境了啊。”阿澈站在不远处的了望塔下，手里拿着记录数据的水纹镜，镜面上跳动着四组几乎要溢出来的能量数值，“战狂大哥和云澈哥要是在，怕是又要念叨咱们‘还能再冲一把’了。”
战狂确实来了，他刚从海边练完剑，重剑上还沾着海水和沙砾。听到阿澈的话，他翻了个白眼：“突破是好事，念叨啥？”他走到紫电身边，看着被拳印砸得千疮百孔的巨石，嘴角抽了抽，“你这电拳再使劲，碎星滩的石头都得被你拆完。”他自己的气息同样是天帝境，只是因旧伤拖累，玄力运转总带着几分滞涩，却依旧比寻常天帝更显悍勇。
紫电收了拳势，接过阿禾递来的干净布巾擦了擦手：“大哥，你也该歇歇了。我看你这几天练剑，灵力比以前顺多了，说不定能比我们先摸到半玄帝的边。”
战狂擦了擦重剑上的水渍，没接话。他能感觉到，自从凌澈提了句“阴寒之力锁脉”后，按其法子调整玄力频率，虽依旧微弱，却比以前顺畅不少。刚才劈礁石时，甚至在白痕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裂纹——这在半个月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凌澈呢？”战狂问。
“在帐篷里研究那追魂咒呢。”阿澈说，“他毕竟也是天帝境左右的修为，琢磨这些咒术比我们在行。不过他说这咒术能量波动奇怪，混合了灵虚界的空间法则和这边的魔气，暂时没找到破解的法子。”
提到凌澈，这个来自中下宇宙其他区域的外来者，苏沐收了剑走过来，眉头微蹙：“战狂大哥，那追魂咒会不会引来他说的‘界主’？灵虚界的界主可是界主境，比我们高出好几个大境界，真追过来……”
战狂拍了拍重剑，剑身发出沉闷的嗡鸣：“来了就打。咱们六个天帝境（算上在外的云澈），加上一个凌澈，总不至于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扫过阿禾、紫电、银澈和苏沐，“好歹都是天帝境，就算对方是界主，拖也得拖到云澈回来。”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那么轻松。昨天凌澈清醒时提过，灵虚界的界主已是界主境中阶，比他们对付过的魔君（半步天道境）差了一截，却也远非他们这些天帝境能抗衡。更别提那传说中的太初之主，和魔君同为半步天道境，真正实力深不可测，若是牵扯进来，碎星滩这点力量，怕是不堪一击。
“对了，镇族大阵那边怎么样了？”阿禾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提到这个，战狂脸上的轻松淡了几分：“玄风让人传了消息，阵法核心的能量还在衰减，最多……还能撑二十三天。”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镇族大阵，是碎星滩最后的屏障。半个月前云澈出发前，还特意加固过一次，可阵法核心的“星源石”早已在万年前的大战中受损，这些年靠着灵液勉强维持，如今灵气复苏带来的能量波动，反而加速了它的衰败。
二十三天。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二十三天，足够我再冲一次关了。”银澈睁开眼，眸子里的寒气更盛，“只要能踏入半玄帝，阵法破了，我也能冰封住魔气的第一波冲击。”
苏沐握紧了剑柄：“我的剑域要是能成，至少能护住孩子们撤退的路线。”
紫电活动着指节，电弧再次闪过：“紫电对魔气克制最强，我会尽快突破，到时候正面拦着魔军主力。”
阿禾点头附和：“我这几日也在钻研防御阵法，突破后或许能临时布下结界，给重建争取些时间。”
“别光想着你们。”战狂打断他们，举起了重剑，“这二十三天，我也没闲着。凌澈说我的经脉快通了，到时候就算只是半玄帝初期，劈几个准帝、大帝境的魔将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阳光落在他身上，将那道不算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手里的重剑虽然依旧沉重，却仿佛随时能爆发出劈开天地的力量。
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是留守的修士们在加固防御工事。这些天除了修炼，所有人都在抓紧重建——修补破损的石墙，挖掘更深的壕沟，将散落的兵器重新淬炼，连孩子们都在帮忙搬运加固用的灵木。
了望塔上的号角突然响了，是巡逻的亚特兰蒂斯修士在示警——远处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缕淡淡的黑气。
“魔气又试探来了。”阿澈握紧了腰间的海螺，“这次比昨天早了半个时辰，看气息，至少是大帝境的魔修。”
战狂把重剑扛到肩上，对阿禾四人扬了扬下巴：“正好，试试你们的天帝境巅峰有多厉害。顺便让那帮修工事的看看，咱们不光会砌墙，更会打魔崽子。”
阿禾周身玄力再起，紫电拳锋电弧炽烈，银澈身前的冰霜开始蔓延，苏沐的长剑嗡鸣着出鞘。
四股气息在晨风中交汇，有玄功的沉凝，有紫电的狂暴，有冰晶的凛冽，有柔剑的锋锐，还有……战狂那柄重剑上，虽微弱却永不熄灭的悍勇。
距离镇族大阵破碎，还有二十三天。
但碎星滩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是即将突破的天帝境强者，还是那个还在与旧伤较劲的战狂；无论是挥汗如雨的重建者，还是抓紧修炼的修士，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或工具，望着那缕越来越近的黑气，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他们知道，退无可退。
这里，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