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料谷边缘的风,带着腐朽与硫磺的余味,吹在张小凡汗湿的背上,激起一阵寒意。他推着空车,脚步虚浮,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那干瘦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凶戾,如同冰锥,深深扎入他的脑海。
炼气六层!伪装杂役!隐匿废料谷!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散发出浓烈的危险气息。此人绝非善类,所图必然不小。那乳白色的精纯光团,也绝非无主之物。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更不敢回头张望,只是低着头,用尽可能“正常”的速度,沿着杂役通道,朝着自己那间破木屋走去。每一步都感觉有针扎在背上,仿佛那双浑浊而凶戾的眼睛,正穿透重重障碍,死死盯着他。
回到木屋,闩上门,熟悉的霉味也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他背靠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息,脑子里飞速转动。
那人会不会灭口?虽然自己伪装成了受惊的普通杂役,但对方是否真的相信?会不会为了保险起见,暗中除掉自己这个“目击者”?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拥有在对方手下逃命的能力!
他下意识内视己身。炼气四层巅峰的修为,在真正的炼气六层面前,不堪一击。体内那淡金色的剑气虽是底牌,但不受控制,动用风险极大。神识虽因寂灭剑意和灰色光点的补充凝练许多,却也远未到能干涉现实、影响战局的地步。
怎么办?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床板下,那藏着十块下品灵石和一枚蕴气丹的缝隙。
灰衣长老的赏赐,如同毒苹果,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气息。
用,还是不用?
用了,修为或许能立刻突破到炼气五层,自保能力大增。但万一丹药或灵石被动了手脚,自己就等于彻底暴露,甚至可能被控制。
不用,按部就班地“捡”白色光团和灰色“废意”,速度太慢!可能在突破之前,就被那废料谷的神秘人找上门来!
两难!
张小凡眉头紧锁,内心激烈挣扎。最终,对眼前危机的恐惧,压过了对长远风险的担忧。
必须先度过眼前这一关!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从缝隙中取出那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蕴气丹。丹药表面光滑,丹纹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又掂了掂那十块下品灵石,灵气充沛,触手温润,似乎也无问题。
但这并不能让他放心。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服用丹药,而是先拿起一块下品灵石,握在掌心,尝试运转那粗浅的《引气诀》,汲取其中灵气。
灵气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流入,精纯而温和,并无任何异种能量或隐晦印记。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外来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最后汇入丹田。
一切正常。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仍未完全放心。他将蕴气丹放在鼻尖轻嗅,药力纯净,确实是稳固修为、辅助突破的上好丹药。
赌一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盘膝坐好,先将那九块灵石放在身旁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仰头,将那枚蕴气丹吞服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而温和的药力洪流,瞬间冲入他的四肢百骸!不同于白色光团的温和,也不同于金色剑气的霸道,这股药力中正平和,却又沛然莫御,推动着他那伪灵根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吸纳、炼化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丹田气海如同被投入滚水的油锅,瞬间沸腾!炼气四层巅峰的那层瓶颈,在这股强大药力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震颤,摇摇欲坠!
张小凡不敢怠慢,全力运转《引气诀》,引导着药力和灵气,一次次地冲击着那道无形的壁垒。
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层薄膜被骤然捅破,丹田气海猛地扩张,经脉也被拓宽,吸纳灵气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
炼气五层!
突破了!
他缓缓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明显雄浑了许多的灵力,以及那随之增强了些许的肉身力量,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
突破是意料之中。关键是,有没有留下隐患?
他再次内视己身,仔细检查经脉、丹田、甚至识海。灵力运转流畅,神识依旧凝练,寂灭剑意依旧冰冷地盘踞着……似乎,一切正常。
那蕴气丹和灵石,真的只是单纯的赏赐?
灰衣长老,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疑问,如同阴云,依旧笼罩在他心头。但至少,眼前的危机,有了一丝应对的资本。
接下来的几天,张小凡变得更加警惕。他依旧每日去丹房清理地火残渣,然后去废料谷“拾荒”,但行动更加小心。他不再深入废料谷,只在最外围、视线开阔的区域活动,并且随时准备应变。
他也没有再遇到那个干瘦男子,仿佛那次的遭遇只是一场幻觉。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危机如同暗礁,潜藏在水面之下,不知何时会再次浮现。
他将更多的时间,用在熟悉炼气五层的力量,以及尝试更精细地操控那淡金色剑气上。突破到五层后,他对剑气的掌控力似乎也隐隐提升了一丝,能同时调动的剑气细丝多了两条,操控起来也更为得心应手。
这天夜里,他正在木屋中,尝试将三缕剑气细丝编织成一道更坚韧、更具破坏力的无形气箭,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不是监工弟子那种大大咧咧的步伐,也不是普通杂役疲惫拖沓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轻、稳、且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节奏感!
有人!
张小凡瞬间收功,所有气息沉寂下去,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他悄无声息地滑到窗边,借着破旧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在他木屋外不远处的树林边缘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张小凡瞳孔微缩。
是那个废料谷的干瘦男子!他果然找来了!
他来这里干什么?探查?还是……确认自己的住处,以便日后下手?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对方没有立刻动手,或许是还在观察,或许是有所顾忌(比如灰衣长老?),但这绝不代表安全!
自己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他退回床铺,坐在黑暗中,心脏沉重地跳动着。
躲,是躲不掉的。宗门虽大,但对于一个有心寻找的炼气六层修士来说,他一个杂役的活动范围有限。
看来,废料谷的遭遇,并非偶然。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未知的漩涡。
他摸了摸怀里那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蛰伏的淡金色剑气。
实力,还是太弱了。
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在这暗流涌动的险境中,抓住一线生机的契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那片深邃的黑暗。
废料谷,那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恐怕他不得不再次涉足了。而且,下一次,他可能需要……主动去探寻那隐藏在暗礁之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