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越野车在泥泞的公路上疾驰,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像一道道破碎的银帘。林阳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车门,窗外的雨幕模糊了沿途的风景,却清晰地倒映出他眼底的疑虑。
周晨瘫坐在椅子上的绝望模样,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那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带着哭腔的辩解,乍看之下毫无破绽,可此刻细想,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刻意。
他想起周晨进门时的笑容——那惯有的温和里,似乎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想起周晨被质问时身体的僵硬,与其说是心虚,不如说更像一种精准的表演;甚至连他差点滑落笔记本电脑的动作,都像是提前设计好的桥段,恰好能凸显他的慌乱。
“肖焕查到远程控制的痕迹,是真的。”林阳在心里自语,“可周晨的反应,未免太‘标准’了。像……像在配合着什么。”
他忽然想起李敬民局长的态度。当肖焕查出周晨访问过青羽基地监控时,李局长没有表现出丝毫震惊,只是平静地安排后续任务,甚至没有亲自过来对峙。以李局长的性格,若自己最信任的技术骨干涉嫌背叛,绝不会如此淡然。
“难道……”一个大胆的念头猛地窜入林阳的脑海,“周晨的‘暴露’,根本就是一场戏?”
“林队,快到青羽基地边界了,要不要通知基地做好戒备?”邹晓婷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阳回过神,目光扫过后视镜里的林媛。她正低头看着那张黑色星尘卡片,眉头微蹙,神情专注,看不出丝毫异样。可林阳心里清楚,这场戏若真的存在,林媛未必是知情者——她的愤怒与警惕,和众人一样真实。
“先别通知。”林阳沉声道,“观察者组织的‘种子’潜伏在基地里,我们贸然暴露行踪,反而会打草惊蛇。”
邹晓婷点头:“明白。那周晨那边……真的要一直关着?我总觉得他不像坏人。”
“像与不像,不是凭感觉。”林阳嘴上敷衍,心里却翻江倒海。如果周晨是在演戏,那导演是谁?李局长?还是另有其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引出藏在404内部,或者镇枢司里的真正内鬼?
而自己和秦雨、洛羽等人,无意当中成为了这场戏里“乱入片场”的临时演员,只有用最真实的反应,才能骗过暗处的眼睛。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凉。若真是如此,那他们所有人的愤怒、怀疑、挣扎,都成了戏码的一部分。可青羽基地的危机是真的,“种子”的威胁是真的,陈曦的失踪也是真的。这场戏,到底是为了掩护什么,又或是为了引出谁?
“林队,你在想什么?”林媛忽然开口,目光从卡片上移开,落在他身上。
林阳迎上她的视线,指尖的敲击停顿了一瞬:“没什么,在想‘种子’的事。你说观察者组织的卧底潜伏在基地,有具体的怀疑对象吗?”
“没有。”林媛摇头,“‘种子’的选拔极其严格,身份隐蔽,只有‘001’能直接联系他们。但我知道,他们有一个接头暗号——‘星尘落,血月升’。”
林阳心中一动。星尘卡片、星尘计划、接头暗号……所有线索都绕不开“星尘”二字。当年的计划被篡改,如今的危机被引爆,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网络。
越野车缓缓驶入青羽基地的外围防线,站岗的士兵看到是404调查科的车,立刻放行。基地内一片寂静,雨水打在金属建筑上,发出单调的声响,透着一股诡异的压抑。
“不对劲。”邹晓婷突然刹车,“按说这个时间,训练场上应该有士兵,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林阳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外套。他抬手示意众人警惕,声音压低:“分头行动。邹晓婷,带外勤队搜查宿舍区;林媛,跟我去能量监控室;注意,遇到任何人,先核对暗号,不要轻易动手。”
“明白!”
众人迅速散开,林阳和林媛踏着积水,快步走向监控室。路上,林阳的脑海里再次闪过周晨的脸——如果那场戏是李局长安排的,那么周晨现在应该在暗中行动,或许在追踪“001”的线索,或许在寻找陈曦的下落。
可他该怎么做?是继续配合这场戏,假装毫不知情,用自己的“真实反应”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还是直接戳破,找出背后的真相?
继续演下去,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甚至可能因为“配合不当”打乱计划;可坐山观虎斗,又怕青羽基地的“种子”提前爆发,能量之子遭遇不测,陈曦也可能因此陷入更大的危机。
走到监控室门口,林阳的脚步顿住了。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隐约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他示意林媛退后,自己则缓缓推开门。
监控室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坐在电脑前,背对着他们。雨水从他的衣角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水渍。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
看清对方的脸时,林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周晨。
他的头发依旧湿漉漉的,眼镜片上却没有水雾,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坚定。他的手指还停留在键盘上,屏幕上正显示着青羽基地的能量波动曲线。
“林队,你来了。”周晨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意外。
林阳握紧了腰间的能量枪,目光锐利如鹰:“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你出来的?”
周晨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按了按耳机,随后看向林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林队,别紧张。现在我们怎么办在明,敌人在暗,只有继续和他们演这场戏,才能彻底麻痹对方。”
林阳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戏。
“谁的戏?”他沉声问道,“李局长?还是镇枢司的人?”
周晨刚要开口,监控室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后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能量波动异常,检测到高强度时空震荡,坐标:能量核心区!”
林媛脸色大变:“不好!他们要对能量之子动手了!”
周晨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战术背包:“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了!林队,你要是相信我,现在跟我去核心区!如果想救元素之子、找到陈曦,就别问太多,按我说的做!”
林阳看着他,又看了看屏幕上的警告,内心的挣扎达到了顶点。
继续演下去,意味着要将信任交给一个刚刚“背叛”过自己的人;可转身离开,青羽基地可能会瞬间崩塌,无数人将死于非命。
暴雨还在继续,核心区的方向,已经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红光,像一只睁开的血色眼睛。
林阳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握枪的手:“带路。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会立刻终止这场‘戏’,不管背后是谁在导演。”
周晨点头,没有多言,转身就朝门外跑去。林阳和林媛紧随其后,雨水模糊了视线,却浇不灭他们眼底的决绝。
这场戏中戏、局中局,到底何时才能落幕?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终于要露出獠牙了吗?
青羽基地的核心区,红光越来越盛,一场关乎时空命运的正面交锋,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