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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长安之战,满宠设计击败白波军,徐晃勇救杨奉,并与张绣激战难分高下。后丞相简宇率军抵达,采纳满宠之计,成功策反徐晃归降简宇。杨奉追击中伏被围,白波军大势已去。

“完了……全完了……” 一个绝望的声音在杨奉心底疯狂呐喊。他脸上的愤怒早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血色褪尽,苍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涔涔而下,瞬间就浸透了他的内衫。握着缰绳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抓握不住。他原本想抓住徐晃,挽回败局,却不料自己一头撞进了真正的鬼门关!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杨奉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状若疯癫地朝着看起来兵力似乎稍弱一些的侧翼一指,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突围!随我向左突围!冲出去!”

他猛夹马腹,试图带领亲兵做困兽之斗。然而,军心已散,斗志全无。他身边的骑兵们早已丧胆,面对严阵以待、以逸待劳的简宇军,他们的突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稀疏的箭雨射向山坡,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招来了更为密集的、如同飞蝗般的箭矢覆盖!

“噗嗤!噗嗤!”

“啊!”

“我的腿!”

……

利箭破空的声音、箭簇入肉的闷响、士兵中箭落马的惨叫声、战马倒地的悲鸣声……瞬间响成一片!杨奉的骑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成片地倒下。混乱中,杨奉挥舞着佩刀,拼命格挡着射来的箭矢,动作早已失去了章法,只剩下狼狈和仓皇。一支流矢“嗖”地一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走了一小块皮肉,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更加惊恐。

就在杨奉的队伍陷入绝望的混乱,伤亡惨重,几乎崩溃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九天之上俯冲而下的神鹰,动了!

是赵云!

他甚至没有等待简宇下达具体的命令,就在杨奉试图组织起最后一次徒劳的冲锋时,赵云动了。只见他一磕胯下照夜玉狮子,那匹神骏如同通灵一般,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山坡上疾驰而下!速度之快,竟在身后拖出了一道淡淡的残影!山坡的陡峭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的人和马仿佛融为一体,轻盈而精准地避开乱石和倒伏的同伴,目标直指乱军中那最为显眼的将领——杨奉!

杨奉刚刚格开一支射向他坐骑的箭,惊魂未定,忽然觉得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如同冰锥般锁定了他!他骇然转头,只见一员白袍将领,人马如龙,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冲来!那将领手中的长枪,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挡住他!快给我挡住他!” 杨奉魂飞魄散,嘶声尖叫,一边拼命拨转马头想要后退,一边将身边的亲兵推向前面。

几名忠于杨奉的亲兵鼓起最后的勇气,嚎叫着挥舞兵刃迎向赵云。然而,他们的勇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赵云甚至没有减速!只见他手腕一抖,龙胆亮银枪化作数点寒星,如同梨花绽放!

“噗!噗!噗!”

精准无比的点刺!那几名亲兵甚至连赵云的衣角都没碰到,便几乎在同一时间咽喉中枪,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捂着喷血的伤口栽下马去。赵云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已然冲破了这层薄弱的阻挡,与惊慌失措的杨奉之间,再无任何障碍!

“杨奉!下马受缚!” 赵云一声清喝,声如凤鸣,清越悠长,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杨奉眼见那闪烁着死亡寒光的枪尖在瞳孔中急速放大,吓得肝胆俱裂,求生欲压倒了一切,他下意识地就想丢弃武器,高喊投降。然而,极度的恐惧让他的喉咙像是被扼住,竟然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手忙脚乱地想要举起佩刀格挡,动作却僵硬笨拙得如同木偶。

两马交错,电光火石之间!

赵云并没有使用致命的枪刺。就在两马即将擦身而过的刹那,他持枪的右手看似随意地一探,那枪杆如同灵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搭上了杨奉那因慌乱而失去了防护的腰间绊甲绦!

“过来!”

赵云吐气开声,手臂运劲,借着两马冲撞的力量,巧妙地向后一甩一拉!

这一下,运用了巧劲,而非蛮力。杨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腰间传来,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惊叫声中,他那颇为沉重的身躯,竟如同一个草人般,被赵云轻描淡写地用枪杆从马背上“钩”了起来,凌空飞起!

“噗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杨奉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摔得他是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手中的佩刀也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不待他挣扎爬起,几名如狼似虎的简宇军士兵早已一拥而上,用结实的牛筋绳索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主公!杨奉已被生擒!” 赵云勒住战马,将兀自滴血未沾的龙胆亮银枪挂在得胜钩上,朝着山坡上观战的简宇抱拳复命,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那英俊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甚至连呼吸都未曾有丝毫紊乱,白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更显得英姿勃发,气度从容。

山谷中,随着杨奉被擒,剩余的数百名白波军骑兵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哐当!”“哐当!” 兵刃丢弃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纷纷滚鞍下马,跪地乞降,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简宇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但已然被迅速控制的战场,最后落在了被捆成粽子、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杨奉身上。

“打扫战场,清点俘获,收兵回营。” 简宇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下达了命令。

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以杨奉的彻底失败和被生擒而告终。曾经拥兵数万、叱咤一方的白波贼帅,如今成了阶下之囚,而白波军的覆灭,也由此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山谷间的喧嚣逐渐平息,硝烟与尘土混合的气息在清冷的夜风中慢慢飘散。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出简宇军将士们忙碌的身影——他们在收拢降兵、清点缴获的军械马匹、救助己方伤员。胜利的喜悦如同无形的波纹,在军阵中悄然传递,但整个场面依旧保持着严明的纪律,井然有序。

简宇在吕布、许褚、典韦等将领的簇拥下,缓缓从山坡上策马而下,来到谷地中央。火光将他金甲上的纹路映照得熠熠生辉,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如同春风拂过冰湖,之前的肃杀冷峻已然化开,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畅快欣慰的笑意。他目光首先投向了正迎面走来的赵云。

赵云已从照夜玉狮子上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亲兵,步履沉稳地走到简宇马前数步之外,抱拳躬身,声音清越平静:“主公,云幸不辱命,已生擒敌酋杨奉。”

“好!子龙真乃虎将也!” 简宇朗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透着发自内心的激赏。他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伸出双手,亲自扶起赵云。这个动作自然而亲切,充满了对爱将的器重与关爱。

他仔细端详着赵云,只见对方白袍之上,除了些许征尘,竟无半点血污,气息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于万军之中轻取敌酋如探囊取物的壮举,不过是信步闲庭一般。这份从容与实力,让简宇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子龙今日建此奇功,当为首功!” 简宇用力拍了拍赵云坚实的手臂,随即转头,声音清朗地对随军的记室参军道,“记录:偏将军赵云,临阵生擒敌酋,勇冠三军,赐黄金百斤,蜀锦五十匹,另从我私库中取那柄西域进贡的宝刀,一并赏予子龙!”

“末将谢主公厚赏!” 赵云再次躬身,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中亦闪过一丝感激。他并非贪图财货之人,但师兄如此厚赏,既是肯定其功绩,更是莫大的荣宠。

简宇含笑点头,目光这才转向一旁被几名彪悍军士紧紧押着的杨奉。此时的杨奉,早已不复昔日一方渠帅的威风。他发髻散乱,脸上混合着尘土、汗水和刚才被擦伤的血痕,眼神涣散空洞,充满了绝望与恐惧。华丽的铠甲歪斜着,沾满了泥土,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索深陷肉中,整个人瘫软地由军士架着,如同一条失去所有生机的死狗。

简宇看着杨奉,眼神恢复了冷静与威严,已无多少恨意,更像是在审视一件战利品。他淡淡地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将此败军之将带下去,严加看管,好生照料,不得虐待,亦不得有任何疏漏,待日后发落。”

“诺!” 军士们轰然应命,声音洪亮,带着胜利者的威严。他们毫不客气地将瘫软的杨奉从地上架起,拖拽着向临时设立的囚禁处走去。杨奉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最终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呜咽,便被拖离了这片决定他命运的山谷。

处理完杨奉,简宇脸上的线条又柔和了下来。他目光扫视全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时,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满宠,适时地向前一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已换上一身干净戎装、神色复杂的大汉——徐晃。

满宠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先是向简宇恭敬一礼,然后侧身让出徐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将领耳中:“主公,容宠引荐。这位便是勇略过人、深明大义的徐晃,徐公明将军!”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徐晃身上。张绣、华雄等曾与徐晃交过手的将领,眼神中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而吕布则微微挑眉,抱臂旁观,许褚和典韦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能让主公和满伯宁都如此看重的大汉。

徐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这是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关键时刻。他上前几步,在距离简宇约五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表示尊敬,又不失气度。他整理了一下因刚才行动而微有褶皱的袍袖,随即,以一种极为庄重、甚至带着几分古风的姿态,推金山,倒玉柱,向着简宇行了隆重的跪拜大礼,额头触地,声音洪亮而恳切:

“败军之将,蒙昧之人徐晃,承蒙丞相不弃,满府君智勇点拨,得以拨云见日,迷途知返。晃,拜见丞相!愿效犬马之劳,以供驱策,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这一拜,拜的不仅是简宇的权势,更是拜其知遇之恩,拜一个可以施展抱负的全新开端。

简宇的反应,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几乎是抢步上前,在徐晃的膝盖即将完全触地之前,便已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徐晃结实的手臂,阻止了他完全拜下去。这个动作充满了急切与尊重,绝非上位者对待降将常见的、带着疏离感的安抚。

“公明!何须行此大礼!” 简宇的声音中充满了真挚的喜悦,他紧紧握着徐晃那双因长年握斧而布满老茧、坚硬有力的大手,仿佛握住了一件稀世珍宝。他的目光灼热,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徐晃微微抬起的、带着惊愕与感动的眼睛。

紧接着,简宇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文武,包括徐晃自己,都心神震动的话。他环顾四周,目光从张绣、赵云、华雄等人脸上扫过,最终又落回徐晃身上,朗声道:

“今日之胜,我军破敌擒酋,固然可喜!”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调,“然,于我简宇而言,生擒十个杨奉,亦不及今日得公明一人之喜!”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众将面面相觑,虽然都知道主公求贤若渴,但给予徐晃如此高的评价,还是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这话语中的分量,重如山岳!

徐晃更是浑身剧震!他原本以为,自己新降之人,能得收录已是万幸,最多不过给个闲职安置。万没想到,简宇竟当着麾下所有核心将领的面,说出如此推心置腹、视若瑰宝的言语!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隔阂与不安。

那是一种被极度尊重、被真心渴望的震撼与感动。他方正的国字脸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虎目之中,竟有些湿润。他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更紧地回握住简宇的手,用颤抖的嘴唇和坚定的眼神,表达内心的激荡。

简宇将徐晃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深深触动了这位忠义虎将。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用力摇了摇两人紧握的手,继续道,语气转为郑重与托付:

“公明之勇,万军辟易;公明之忠,天地可鉴!屈身白波,实乃明珠暗投,宝剑蒙尘。今日得遇公明,如旱苗得甘霖,似暗室逢明灯!我简宇,得公明相助,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他松开一只手,转身面对众将,声音传遍四方:“今,吾即任命徐晃为校尉,领一军之众,赏金百两,锦缎三十匹,良驹十匹!望公明勿负我望,早立新功,与我等共扶汉室,匡济天下!”

“校尉”之职,虽非极高,但独领一军,已是实权在握,更是莫大的信任。对于新降之将,这简直是破格的提拔和厚遇!

徐晃此刻,心潮澎湃,难以自已。所有的疑虑、彷徨,都在简宇这真诚的话语和厚重的封赏面前烟消云散。他不再犹豫,后退一步,挣脱简宇的搀扶,这一次,他以最标准、最庄重的军礼,单膝跪地,抱拳过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誓言:

“徐晃,一介武夫,蒙丞相如此错爱,恩同再造!晃,纵粉身碎骨,难报丞相知遇之恩于万一!自此以后,晃此生此命,尽付丞相麾下,刀山火海,唯命是从,绝无二志!”

“好!好!好!” 简宇连说三个“好”字,再次弯腰将徐晃扶起,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我得公明,胜得十万雄兵!今日当与诸君同庆!”

他一手拉着徐晃,一手招呼赵云、满宠及众将,在火把通明的胜利战场上,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新归心的虎将,向着中军大营走去。欢声笑语开始取代之前的肃杀,在渭水畔的夜空下回荡。徐晃跟在简宇身侧,看着身边这些日后将成为同袍的将领,感受着简宇手中传来的温度和平等相待的真诚,心中充满了对新起点的期盼与誓死效忠的决心。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为渭水平原的苍茫大地投下些许微光。简宇的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与昨夜庆功时的热烈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冷静的肃杀。

简宇已然卸下庆功时的闲适,重新披上了那身玄色细甲,端坐于主位之上,目光如炬,扫过帐下济济一堂的将领。徐晃也换上了一套合身的简宇军制式铠甲,站在满宠下首,神色肃穆,已然完全进入了新的角色。帐中央,燃烧的炭火盆偶尔发出噼啪轻响,映照着将领们坚毅或兴奋的脸庞。

“杨奉已擒,韩暹独木难支,白波军覆灭,在此一举。” 简宇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帐中回荡,“韩暹此人,性情猜忌,却又贪功冒进,见利忘义。如今杨奉被擒的消息尚未传开,正是利用此机,引蛇出洞,一举而定之时。”

他的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记室参军:“立刻仿制杨奉军中式样的令旗、符节,要快,务必以假乱真。”

“诺!” 记室参军领命,匆匆而去。

随即,简宇的目光落在了新降的徐晃身上,眼神中充满信任:“公明。”

徐晃闻声,立刻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末将在!” 这声应答,自然而坚定,已无半分滞涩。

“你新入我军,韩暹尚不知情。你可愿选派一两名原属杨奉麾下、机敏可靠、且韩暹能辨认出的降卒,持我伪造的杨奉令旗符节,前去韩暹大营诈称求救?”

徐晃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末将愿往安排!必寻得妥当人选,完成丞相重托!” 他深知此计关键,也明白这是简宇对他的第一重考验,更是他表明心迹、立下投名状的机会。

简宇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吕布,语气中带着决断:“奉先。”

吕布嘴角勾起一抹傲然又残忍的弧度,跨步出列,猩红的披风随之摆动,带起一股煞气:“布在!”

“命你率并州铁骑精锐,即刻出发,于韩暹大营至昨夜战场之间的必经之路——黑风峪设伏。” 简宇的手指在临时铺开的地图上重重一点,“那里地势险要,两侧山高林密,谷道狭窄,乃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待韩暹全军进入伏击圈,听我号炮为令,你便率军截断其退路,务必一击致命,斩将夺旗!”

“丞相放心!” 吕布眼中闪烁着嗜战的光芒,抱拳领命,声音充满了绝对的自信,“有布在此,定叫那韩暹有来无回,将他头颅献于帐下!” 那强大的自信和杀气,让帐中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几分。

“子龙、华雄、张绣、徐荣!” 简宇继续点将。

“末将在!” 四将齐声应诺。

“你等各率本部人马,埋伏于黑风峪两侧山林之中。号炮一响,万箭齐发,截头击尾,中心开花,务求全歼敌军,不得使一人走脱!”

“末将遵命!”

军令如山,一道道指令迅速而清晰地传达下去。将领们领命后,立刻转身出帐,点齐兵马,趁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如同数支利箭,悄无声息地射向预定的战场。大帐内,很快只剩下简宇、满宠、徐晃以及少数护卫。

徐晃动作极快,他很快从投降的、原杨奉部曲中,挑选出了两名原本就是杨奉传令兵、且因受过韩暹斥责而对韩暹心怀不满的机灵士卒。简宇的记室参军也已将仿制得惟妙惟肖的杨奉令旗和符节呈上。徐晃亲自对两名降卒面授机宜,许以重赏,并严明军法。两名降卒见徐晃将军都已归顺,又得重赏承诺,自然不敢怠慢,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天色微明,两名诈称的“信使”,骑着快马,打着杨奉的旗号,怀揣着“求救信”,向着韩暹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黑风峪。

吕布率领的并州铁骑,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峪口后方的最佳阻击位置。战士们埋伏在岩石和灌木之后,刀出鞘,箭上弦,一双双眼睛在晨曦的微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同等待猎物的狼群。吕布本人则立于一处高坡之后,手持方天画戟,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它的主人则闭目养神,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大战,而是一场轻松的狩猎。

赵云、华雄、张绣、徐荣等将,也早已各就各位。将士们隐藏在茂密的树林和嶙峋的怪石之后,屏息凝神。山谷中寂静得可怕,只有山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声和偶尔几声早起的鸟鸣。这种大战前的死寂,往往比喧嚣的战场更令人窒息。

韩暹大营,位于渭水上游的另一处河湾。

中军大帐内,韩暹刚刚起身,正由亲兵伺候着披挂。他身材瘦高,脸颊狭长,一双眼睛习惯性地微微眯着,透着一股精于算计又略显刻薄的气质。他一边系着绊甲绦,一边还在琢磨着昨夜杨奉追击徐晃,至今未有确切消息传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若是杨奉和徐晃两败俱伤,或者干脆都被简宇灭了,那这白波军的大权,岂不是就落在他韩暹一人之手了?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高声禀报:“将军,杨将军派来信使,说有紧急军情!”

韩暹精神一振,立刻道:“快传进来!”

两名风尘仆仆、满脸“焦急”的“信使”连滚带爬地进了大帐,扑倒在地,其中一人举起仿制的杨奉符节和一面沾着泥土的令旗,带着哭腔喊道:“韩将军!大事不好了!昨夜杨将军追击徐晃那叛贼,不料中了简宇的埋伏,被围在黑风峪一带,情势万分危急!杨将军拼死杀出,命我等冒死突围,前来向韩将军求救!杨将军说,请韩将军看在往日情分上,火速发兵救援,迟了……迟了恐怕就全军覆没了啊!”

另一名信使也磕头如捣蒜:“韩将军,救救我家将军吧!”

韩暹闻言,心中先是“咯噔”一下——杨奉果然中伏了!但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和野心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机会!天大的机会!杨奉被围,危在旦夕,若自己去救,或许能救出,但更要紧的是,若能趁机……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他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信使”手中的符节和令旗,仔细翻看。他确实认得这是杨奉贴身之物,又看两名信使衣衫褴褛,满脸黑灰,神情惊惶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顿时去了七八分。

‘杨奉啊杨奉,你也有今天!’韩暹心中冷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又惊又怒、关切无比的样子:“什么?!杨兄他……唉!简宇狗贼,安敢如此!我与杨兄乃生死之交,岂能坐视不理!”

他猛地转身,对帐外吼道:“传令!全军集合!立刻驰援黑风峪,救援杨将军!”

“将军!” 一名较为谨慎的副将忍不住开口,“是否先派斥候探明虚实?谨防有诈啊!”

“探什么虚实!” 韩暹眼睛一瞪,厉声打断,“军情如火,岂容耽搁?杨将军危在旦夕,晚去一刻,我等岂非见死不救,徒令亲者痛仇者快?休要多言,速去点兵!”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趁机吞并杨奉部众、独揽大权的念头,任何劝谏在他听来都成了怯战和别有用心。

呜咽的号角声在白波军大营中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韩暹点齐了麾下剩余的六万余人马,浩浩荡荡开出大营,向着黑风峪方向急行军。韩暹一马当先,不断催促队伍加快速度,仿佛去晚了就抢不到头功一般。

他骑在马上,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接收”杨奉的残部,如何向朝廷讨价还价,脸上甚至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全然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陷阱。

日头渐高,韩暹的大军一路急行,终于抵达了黑风峪口。望着眼前幽深狭窄、寂静无声的山谷,那狭窄的谷道仅容数骑并行,两侧山坡陡峭,林木森森,连鸟叫声都稀疏得很,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爬上韩暹的心头。他下意识地勒住了马缰。

“停!” 他举起手,队伍缓缓停下。

“将军,有何不妥?” 身旁的副将问道。

韩暹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山谷,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此地……地势如此险要,为何如此安静?杨奉被围,怎会毫无厮杀之声?”

然而,就在他疑心刚起,尚未做出决断之时,那两名带路的“信使”却指着山谷深处,焦急地喊道:“韩将军!听!里面有喊杀声!杨将军肯定还在苦战!快进谷救援啊!”

韩暹侧耳倾听,山谷回音阵阵,风声呜咽,似乎……真的隐约有金铁交鸣和喊杀声传来? 再加上救援心切,以及担心去晚了杨奉真被简宇干掉,自己捞不到好处,那刚刚升起的疑心瞬间被功利淹没。

“进谷!快!” 韩暹不再犹豫,一挥马鞭,率先冲入了黑风峪。身后的白波军士卒见主将已入,也只好硬着头皮,乱哄哄地跟了进去。

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臃肿的长蛇,缓缓地蠕动着,全部钻进了这死亡之谷。谷内光线昏暗,空气潮湿阴冷,只能听到密集的脚步声、马蹄声和铠甲兵刃碰撞的铿锵声。

当韩暹的前锋部队即将到达山谷中段,后军也大部分进入峪口之时,异变骤生!

“咚!!!”

一声沉闷如雷、仿佛敲在每个人心脏上的号炮声,猛地从山谷一侧的山顶炸响!声音在狭窄的山谷中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随着这声号炮——

“杀!!!”

“不要走了韩暹!”

“降者不杀!”

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从两侧的山坡上、树林中猛然爆发!无数面“简”字大旗和各种将领旗号瞬间竖起,迎风招展!早已等候多时的简宇军伏兵,如同神兵天降!

“放箭!”

随着赵云冷静的命令,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们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嗖——!”

霎时间,箭矢如同疾风暴雨般,从两侧山坡上倾泻而下!密集的箭簇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无情地射入毫无防备、挤作一团的白波军队伍中!

“噗嗤!噗嗤!啊!”

“我的眼睛!”

“有埋伏!快跑啊!”

……

利箭入肉的闷响、士兵中箭的惨嚎、战马受惊的悲鸣、绝望的哭喊……瞬间将整个山谷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白波军士卒成片成片地倒下,队伍瞬间大乱,人挤人,马踏马,自相践踏而死伤者不计其数!

“不好!中计了!快撤!后队变前队,撤出山谷!” 韩暹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拼命地拨转马头,想要向来路逃窜。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就在谷口方向,一声如同雷霆般的暴喝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九原吕布在此!韩暹鼠辈,纳命来!”

只见谷口处,一员大将如同火焰战神,手持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如同旋风般冲出,正是吕布吕奉先!他率领的并州铁骑,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就堵死了白波军唯一的退路!吕布方天画戟挥舞开来,如同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根本没有一合之将!他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轻易地切开了白波军混乱的后队,目标直指中军那面“韩”字大旗!

“挡住他!快挡住他!” 韩暹看到吕布如同杀神般冲来,吓得心胆俱裂,嘶声尖叫,让身边的亲兵上去送死拖延。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两侧,赵云、华雄、张绣、徐荣等将也率军从山坡上冲杀下来。赵云白马银枪,所向披靡,专挑敌军军官下手;华雄怒吼连连,厚背扬武刃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张绣枪出如龙,徐荣指挥若定……白波军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吕布根本无视那些蝼蚁般的阻挡,赤兔马快,几个呼吸间就已冲到了距离韩暹不远的地方。韩暹身边最后几名忠心的亲兵嚎叫着冲上去,被吕布画戟随手一扫,便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毙命!

韩暹彻底崩溃了,他看到了吕布那双冰冷、漠然、如同看待死人般的眼神。他怪叫一声,丢下武器,竟然想跳下马背,钻入混乱的人群中逃命。

“鼠辈,死!”

吕布岂会给他机会?只见他吐气开声,臂膀运足千钧之力,方天画戟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血色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而出!

“噗——!”

一声利器穿透重甲的沉闷巨响!

方天画戟那锋利的月牙小枝,精准无比地从韩暹的后心刺入,前胸透出!韩暹的身体猛地一僵,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滴着血的戟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的惊恐和绝望瞬间凝固。吕布手腕一抖,轻松地将韩暹的尸身从戟上甩飞,重重地砸在乱军之中。

“韩暹已死!降者不杀!” 吕布举起方天画戟,挑着韩暹的头盔,运足中气,声如雷霆,传遍了整个战场!

主将毙命,退路被截,四面楚歌……残存的白波军士卒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彻底崩溃了。

“哐当!”“哐当!”

兵刃丢弃的声音如同潮水般响起,无数面白波旗帜被扔在地上,剩下的白波军士卒纷纷跪地,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哭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战斗,迅速结束了。

阳光终于完全照亮了黑风峪,但驱不散那浓重的血腥气。简宇在许褚、典韦等将领的护卫下,出现在山谷一侧的高坡上,俯瞰着这片已然被他掌控的战场。他看着吕布挑着韩暹的头盔耀武扬威,看着跪满山谷的降兵,脸上露出了大局已定的从容。

困扰司隶地区的白波军主力,至此,烟消云散。

黑风峪一役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泥土的气息。简宇的中军大帐已移驻至一处较为开阔、可俯瞰收降现场的高地。

帐外,人喊马嘶,降卒的队列在满宠、贾诩、张绣、徐荣等人的冷静指挥和刀枪监督下,如同蜿蜒的长蛇,缓慢而有序地进行着登记、分流。帐内,气氛却显得异常沉静。

简宇端坐主位,已卸去甲胄,换上一身玄色深衣,更显沉稳。他刚刚重赏了斩将立功、意气风发的吕布,令其退下休息。此刻,他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案几,目光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报——” 亲兵在帐外高声禀报,“杨奉带到!”

“带进来。” 简宇的声音平淡无波。

帐帘掀开,两名魁梧的甲士押着一人走了进来。正是昔日白波军渠帅杨奉。此刻的他,与昨日被擒时相比,更加狼狈。一夜的囚禁和恐惧,让他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原本略显富态的脸颊似乎也塌陷了下去。

华丽的铠甲早已被剥去,只穿着一身皱巴巴、沾满污渍的内衫,双手虽未再反绑,但行动间依旧透着僵硬和畏惧。他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帐中诸人,尤其是端坐上面的简宇,以及站在简宇身侧、已然换了一身气派的徐晃。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针尖上。

简宇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平静地打量着杨奉,这种沉默的审视,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杨奉感到压力,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良久,简宇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为他松绑。”

一旁的许褚上前,略一用力,便将杨奉身上剩余的绳索扯断。杨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反而更加忐忑,不知简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简宇对典韦微微颔首。典韦会意,转身从帐角取出一个木匣,走到杨奉面前,猛地将匣盖打开!

“啊!” 杨奉猝不及防,目光触及匣中之物,顿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般踉跄后退两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木匣之中,以石灰垫底,盛放着的,正是韩暹那颗双目圆睁、面容扭曲、死不瞑目的首级!那凝固的惊恐与绝望,深深地刺痛了杨奉的神经。

“韩……韩暹……” 杨奉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不成调。他看着昨日还与自己勾心斗角、甚至期盼其倒霉的“盟友”,如今只剩下这颗冰冷的头颅,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李乐死了,胡才死了,现在韩暹也死了……白波军的首领,就只剩下他杨奉一个了!他们三个都死了,自己这个阶下之囚,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恐怕下一刻,那木匣之中,就要多出自己的一颗头颅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杨奉。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跪在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等待着最终命运的降临。此刻,他心中再无半分侥幸,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听天由命的绝望。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杨奉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突然,简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杨奉,你可知,我生擒你已过一夜,韩暹亦已伏诛,为何却独独留你性命至今?”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溅入了杨奉几乎凝固的思绪中。他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简宇。对啊!为什么?简宇为什么不杀自己?若是要立威,或是报复,自己的人头早就应该和韩暹的一起悬挂在旗杆上了!他留着自己……必定有用!

求生的本能如同野草般在绝望的废墟中疯狂滋生!杨奉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起来,所有的恐惧和混乱被强烈的求生欲暂时压下。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抬起头,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丞相!丞相不杀杨奉,必是因为……因为杨奉尚有用处!白波军虽连遭重创,但部众犹存,散落各处,人心惶惶。若丞相此时杀了我,群龙无首,这些溃兵必成流寇,或啸聚山林,或投奔他处,继续为祸地方,于丞相安定司隶之大业有碍!留我性命,我可为丞相招抚旧部,使其归顺,免去许多刀兵之苦,亦可为丞相增添一份兵力!”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眼巴巴地望着简宇,观察着他的反应。

简宇闻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停止了敲击案几。他微微侧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才不置可否地淡淡道:“哦?你能想到这一层,倒也不枉曾为一军之首。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一丝凌厉的质疑:“即便杀了你,我麾下有新归附的徐公明将军。公明勇冠三军,在白波军中亦有名望,由他出面收拢旧部,岂不更佳?又何需留你这反复无常之人?”

这个问题如同冰水,浇得杨奉一个激灵。但他既然想到了活路,脑筋便彻底活络起来。听到简宇提及徐晃,他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像是抓住了对方的“破绽”,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带着些许嘲弄的冷笑:

“呵呵……丞相明鉴!徐公明确是万人敌,末将佩服!然则,白波军成分复杂,派系林立,并非单凭勇力便可慑服。韩暹、李乐、胡才虽死,其部下各有头目,盘根错节。徐晃将军勇则勇矣,毕竟资历尚浅,入伙较晚,在那些老资历的头目眼中,终究是‘外人’。若由他出面,或许能收拢部分人心,但绝难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必生内乱!届时,反而更难收拾!”

杨奉越说越觉得有理,语气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狡黠与自信,他挺直了些腰板,强调道:“但末将不同!末将乃是白波军元老,四大首领之一,资历最深!由我出面,名正言顺,诸部头目纵有异心,亦不敢明面违逆!唯有我,才能最快、最稳地替丞相将这支人马彻底收服,化为己用!”

这番话,可谓切中了要害。帐中侍立的徐晃,闻言也是目光微动,不得不承认杨奉所言确是实情。他徐晃能打仗,得军心,但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派系整合上,确实不如杨奉这个“老资格”有说服力。

简宇听完,沉寂片刻,终于,一丝极淡的笑意在他嘴角浮现,随即他轻轻拍了两下手掌。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帐内回荡。

“不错,不错。” 简宇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带着一丝赞赏,“能于瞬息之间,想通此中关窍,杨奉,你果然不是蠢人,能成一方渠帅,确有过人之处。”

说着,简宇站起身,缓步走到瘫跪在地的杨奉面前。他没有假手他人,而是微微弯腰,亲手将杨奉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个举动,让杨奉受宠若惊,更是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连忙就势站起,但身体依旧微微躬着,不敢完全挺直。

“你能看清时务,甚好。” 简宇看着杨奉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而具压迫感,“我不仅可以留你性命,亦可予你前程。白波军旧部,仍可由你统领……”

杨奉心中狂喜,几乎要脱口谢恩。

但简宇的话紧随而至,如同冰冷的锁链:“但是!你必须谨记三点!”

“第一,从今往后,需安分守己,恪遵军法国纪!往日打家劫舍、劫掠地方的匪寇行径,绝不可再犯!若敢阳奉阴违,我必严惩不贷!”

“第二,白波军需彻底打散,与我麾下其他部队混编重组,由我派遣将领统辖、军司马教化!你需全力配合,若有造乱不服管束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

“第三,你之官职爵禄,需凭日后军功而定,若再无寸功,休怪我不讲情面!”

这三点,条条如刀,尤其是第二条,等于剥夺了杨奉对旧部的直接控制权。杨奉心中顿时一沉,刚刚升起的喜悦被浇灭大半,一股不甘和怨气悄然滋生。

‘哼,说得好听,不过是利用我稳定人心,过后还不是要夺我兵权,鸟尽弓藏?’ 他脸上不敢表露,只能连连点头,如同捣蒜一般,忙不迭地应承:“是是是!末将明白!末将一定谨遵丞相号令,绝不敢有二心!定将功折罪,以报丞相不杀之恩!”

他语气惶恐,但眼神深处的那一丝闪烁,却未能完全瞒过简宇。

简宇何等人物,杨奉那瞬间的迟疑和眼底深处未能完全掩饰的不甘,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知道,仅凭威压和眼前的利益,还不足以让这只老狐狸彻底归心。

于是,简宇不再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奉一眼,然后转身,缓步走回主位。他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从案几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两件东西。

那是两块令牌,非金非铁,似木似玉,质地古朴,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则是一个清晰的、象征着太平道希望的符文。令牌在帐内光线下,流转着一种温润而神秘的光泽。

杨奉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过去,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两块令牌上时,如同再次被雷击中!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半步,伸手指着那令牌,声音尖利得变了形:

“圣……圣女令?!还是……两块?!这怎么可能!”

作为曾经的黄巾军中层头目,他岂能不认得这象征着黄巾军最高精神领袖的令牌!而且,太平道圣女向来确有两位,圣女令也掌握在两位圣女手中!而据他所知,两位圣女一个是天公将军之女,一个更是万分神秘,只有天公将军兄弟才知晓其身份。

可为何……为何简宇手中会有两块?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就在杨奉大脑一片空白,惊骇万分地看向简宇,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时,简宇却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再次轻轻拍手。

掌声落下,帐内侧方的屏风后,转出一人。

此人一身素雅衣裙,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中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庄严。她步履从容,走到简宇身侧站定,目光平静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杨奉。

正是张宁!

“圣……圣女?!” 杨奉失声惊呼,身体剧烈一晃,差点再次瘫软下去!他死死地盯着张宁的脸,没错,虽然多年未见,圣女容颜依旧,那份独特的气质更是无法模仿!他万万没有想到,黄巾军的圣女,太平道的象征,竟然会出现在简宇的军中,而且看样子,与简宇关系匪浅!

刹那间,杨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简宇能迅速平定青州、兖州黄巾?为什么他手中有两块圣女令?

原来……原来黄巾军的最高领袖,太平道的两位圣女,早已归附了简宇!虽然另一个圣女没有出现,但是既然张圣女已经归降,那位神秘的圣女怕是也归降简宇了!那么,数量庞大的黄巾军主力,恐怕也早已被简宇收编消化了!

想通了这一点,杨奉心中那点不甘和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释然,更有一种“找到组织”般的诡异安心感。

原来投降简宇的,不止他杨奉一个!连两位圣女和大批黄巾兄弟都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他杨奉归顺,还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根本不是投降官军,这简直是……回归大部队啊!而且是有圣女“认证”的正统回归!

看着杨奉脸上表情的急剧变化,从极度的震惊,到恍然,再到一种莫名的放松甚至是一丝欣喜,简宇知道,火候到了。他缓缓收起令牌,平静地问道:“杨奉,现在,你还有何疑虑?”

杨奉闻言,猛地回过神来。他再无半分犹豫,整了整身上皱巴巴的衣衫,推金山,倒玉柱,以最庄重、最虔诚的姿态,向着简宇和张宁的方向,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坚定:

“丞相!圣女!杨奉愚昧,不知天时,抗拒天兵,罪该万死!今蒙丞相与圣女不弃,开以生路,示以大道,杨奉……杨奉感激涕零!自此以后,杨奉此生此命,尽归丞相与圣女驱策!愿为前驱,扫平不臣,若有异心,天人共戮之!”

这一次的表态,与之前的惶恐应付截然不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找到归宿的真诚。

简宇与张宁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起来吧。” 简宇语气缓和,“既如此,整顿旧部,随我班师回长安之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望你勿负我望。”

“末将遵命!必竭尽全力!” 杨奉大声应诺,站起身来,腰杆似乎也挺直了不少。

接下来的数日,杨奉果然尽心竭力。他出面召集残存的白波军各部头目,现身说法,将简宇的“宽宏大量”与“雄才大略”大大渲染了一番,尤其暗示了连黄巾圣女都已归附,大家投降并非耻辱,而是弃暗投明,前途光明。

白波军士卒本已群龙无首,人心惶惶,见最大的首领杨奉都如此表态,又听闻“自己人”黄巾军大多已被收编,抵抗意志彻底瓦解,纷纷表示愿意归降。

大军凯旋,旌旗招展,队伍绵延十数里。重返长安之日,天子刘协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场面比上次更为隆重。未央宫内,刘协对简宇平定白波、收服十万之众的“不世之功”大加褒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下诏增加简宇封邑至万户,赏赐金银珠宝、锦绣绸缎无数,堆积如山。

简宇于御前恭敬谢恩,言辞恳切,表示此战之功,全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自己不敢居功。对于厚赏,他再三推辞,言说国库不丰,当用于黎民。但刘协和众公卿“坚持”要赏,简宇最终才“无奈”接受。

然而,回到丞相府后,简宇即刻下令,将天子赏赐的绝大部分财帛,全部分赏给此次出征的有功将士,从斩将夺旗的吕布、赵云,到坚守长安、设伏策反的满宠,对抗白波军主力的张绣、华雄、张济、樊稠等人,乃至基层士卒、运粮民夫,皆按功绩大小,各有抚恤赏赐。此令一出,三军感奋,欢声雷动,将士们对简宇的拥戴之心,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时序入秋,长安城傍晚的风已带上了些许凉意,吹动着丞相府庭院中几株梧桐开始泛黄的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天际最后一抹晚霞如同褪色的锦缎,渐渐被墨蓝色的夜幕取代,星子开始零星闪烁。

府内书房,烛火通明。简宇刚刚批阅完最后一卷关于司隶地区屯田安置的竹简,上面详细罗列了如何将白波军降卒与无主荒地结合,划分田亩,分发粮种农具,以及三年内减免赋税的具体条陈。他放下朱笔,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欣慰。

白波军之事,至此算是初步安定。精锐汰选入军,羸弱安置屯田,愿归乡者给予盘缠,这套组合拳下来,原本可能酿成更大祸患的十万之众,如同冰雪消融,大部分转化为稳定的生产力量或国防力量,司隶地区的秩序为之一清。这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军事威胁,更为未来征战提供了潜在的粮草和兵源。想到民间可能因此得以稍苏困顿,简宇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随后,他端起了旁边案几上早已微凉的茶汤,轻呷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却也让精神清醒了几分。简宇正欲起身,吩咐左右准备歇息时,书房门外,却传来了贴身近卫沉稳而清晰的禀报声:“报丞相,司徒王允大人,在府外求见。”简宇闻言大惊。正是:

戡乱方得片刻宁,司徒何故夜叩扃?

欲知王允为何而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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